刘光翰听到这里,已经不再同情那个舅舅。
“还有,我也是从我娘那里才知道的,我舅舅原来居然是个赌徒,这些年他一次又一次私下里找我娘拿钱,并不是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而是因为在外面欠了赌债没有办法给上,我娘都不知道给他填了多少次的窟窿,这一次我爹都怒了,可想而知。所以,你以后要是再遇上他,他要是再耍无赖,再用舅舅这个身份压你逼迫你,你不要理他,也不要给他银子就好。”
木莲气愤,有这样的舅舅,真是她的耻辱。
“因为一旦给了,有了第一次,很快他就会来第二次第三次,会把你当成是摇钱树,会源源不断地来找你缠着你,我娘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太心软,一心想要帮他,看不得他吃苦受累,看不得他在外面不好。”
听完这些,刘光翰已经心中有数。
“幸好我今天也还算机警,我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一口回绝他。等下一次,他要是再缠上来,我就直接了当地拒绝便好。这样的赌徒,真是不能招惹!”
木莲叹了口气,还是显得忧心忡忡。
“他既然都敢找上你了,不知道会不会跑到公公婆婆那里去闹腾呢,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刘光翰也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想了想便说道。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回头会和我爹还有娘都说一声,叫他们不要理会便是。这一来二去,没人理他,他总不能再瞎折腾出什么来吧。”
小夫妻团结一致,决定站在同一阵营。
沈言青又一次拦在刘光翰的轿子前,刘光翰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
结果,沈言青气愤得就开始破口大骂。
刘光翰也不恼,全当一条疯狗在不停地叫唤。
沈言青在刘家这里碰了一头的包,借钱无门,思来想去这样再耗下去,绝对不是个法子。心思一转,他只得将主意再一次打到了杜家。
趁着杜学礼不在府里,他又跑进杜家府门前闹腾。
“我是沈言青,叫我姐姐出来!她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死了,这一次,真的是要死了,她可是我亲姐,她总不可能看着我死,而无动于衷吧?”
“她要是再不管我的死活,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姐,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呢。”
闹腾来闹腾去,这一次也是奇怪,连沈氏都铁了心,不打算再理会他这个赌徒。
闭门思过之时,沈氏已经想得很清楚。
她若是再这样放纵下去,早晚有一日,她会害了自己这个弟弟,会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再无回头之路的那种深渊。
趁着现在,兴许还能有回头的机会。
“滚,赶紧滚!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大喊大叫,我们夫人都被你害惨了,现在还没有从祠堂里出来呢,你还有什么脸过来?”
“就是,简直就是个人间祸害,真要是死了,那也早死早超生,不是挺好的吗?”
“要是早超生的话,我劝你下辈子,就是做个穷鬼,也不要再做个赌鬼,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个男人的样?”
连看门的小厮,现在见了他,都鄙夷轻视。
穷,不要紧,也不可怕。
可怕的就是,明明穷,还跑去赌钱。
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你们现在一个个这么落井下石,你们就是好人吗?一群走狗,你们不过就是杜家的一群看门的走狗!”
他气不过,也骂回去。
看门的小厮们,就拿着棍棒直接冲出来,脸上怒气腾腾,一副简直要杀人的气势。
沈言青毕竟胆小怕事,这么一吓,吓得赶紧撒开脚丫子就跑,头都不敢回一下,生怕慢了下来,会被这些人乱棒打死。
侥幸逃过一劫,在街上乱逛的时候,他在一个小摊贩的手里,看见一柄小尖刀,刀尖细细的,也方便携带。
想着那些债主,恐怕已经四处在寻他,他咬了咬牙,买下了这把小尖刀。
如今走投无路的他,只能单独去找杜学礼。
要不是杜学礼开始的时候,从他手里抢走了他姐给他弄来的那一张三百两银子的银票,他怎么可能会沦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呢,这几日他受的屈辱,还有轻视,都是那个人害的。
手上带着把刀藏着刀,总归是有好处的,到时候用来吓唬威胁这个杜学礼,看他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装大。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带着刀潜伏在了杜学礼回杜家的半路上。
杜学礼的轿子,从外面回来,沈言青对杜家再熟悉不过,杜家的轿子,那是与别家都不一样的,他一眼远远地就认了出来。
等到轿子到了跟前,他从路边的草丛里直接蹿出来拦在了路中间。
轿子晃了几晃,杜学礼本来闭目小息,这会儿被惊到。
“发生什么事了?”
可抬轿的这几名轿夫,都是跟着他的老人,一向稳重冷静的。
“老爷,有人冲出来拦在了前面。”
杜学礼掀开轿帘,然后就看见了略显狼狈和憔悴的沈言青。
看见这个人,杜学礼的脸色更加不好。
“你又来干什么?还有脸,来见我拦我的轿子?”
因为这个赌徒,这些年杜家往外不知道出去了多少银子。
“姐夫……”
沈言青还想打亲牌这一招幌子,出声亲切地唤道。
“我不是你姐夫,你若是真把我当成你的姐夫,真把你的姐姐,当成你的亲姐姐,你就不会这样害我们!”杜学礼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还要冷静。
在一个赌徒面前,他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姐夫,以前都是我错了,都是我对不起你和我姐……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和姐姐若是再不帮我一把,不拉我一把的话,我真的要完蛋了!那些债主,他们不会放过我的,被他们抓到,你们就再也见不到健全的我。”
沈言青现在是真的害怕,“姐夫,您家大业大,真的不缺这一点银子,我现在对着天发誓,我在你手里借的银子,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上,我要是不还的话,就让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这样的誓言,就是几句狗屁。
杜学礼无动于衷,“看来,你还真是没有意识到你错在哪里了,还是不知悔改。”他很痛心。
沈言青见状又低头继续反思自己,“姐夫,我不该赌,一开始就不该沾染这个赌,以至于现在上都染上了瘾……你要是肯帮我度过这次的危机,我一定听你的话,以后一定戒掉!”
“那你想要借多少银子?”杜学礼沉声问道。
沈言青眼见事情出现了逆转,大喜过望,真是老天都不亡他。
“姐夫,不多,也就五百两银子……”
杜学礼听完,立即变了脸色。
“不,姐夫,没有五百两银子,三百两银子,也是可以的。”眼见情况不太妙,沈言青赶紧跟着降低数目。
杜学礼还是没反应。
“姐夫,三百两银子,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的话,我这边也不够……”沈言青叫苦。
杜学礼用冷厉的眉眼,紧盯着沈言青。
“要是实在不行,两百两银子也是可以的……”他已经一退再退。
此时,不管能借到多少银子,只要有银子,他都是欢喜的。
“你以为我的钱,是大水流来的,是大风刮来的,或是从摇钱树上面直接摇下来的,对吗?张口就要三百两,你怎么不去钱庄里面抢钱呢!”
见这人死不悔改,杜学礼憋着一肚子的闷气。
“姐夫,我会还,我真的这一次会还的。”沈言青见他发怒,不敢再去招惹,只得小声地哀求。
“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信用可言,你现在就走,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杜学礼没有心软。
他不是沈氏,与沈言青没有血缘亲情关系,他是不绝放纵这个赌纵的。
“姐夫,你还是我姐夫吗?连这么点小忙,你都不肯帮!我姐当年是瞎了眼,怎么会跟了你呢。”沈言青感觉被戏耍了一顿。
“我还瞎了眼呢,居然看上你姐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她背着我,陆陆续续从杜家拿了多少银子出去贴补你们,贴补娘家,我又不是你们沈家的人,凭什么还要对你们沈家负责!”
说到沈氏,杜学礼也是一肚子的气。
“就算看在我姐的情面上,姐夫你就帮帮我,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来麻烦你,也是最后一次来求你……”
在钱财方面,沈言青只得放弃自己的脸面,还有自尊。
“不要和我提你姐!你不配!”
杜学礼主意已定,绝对不会再心软。
“你要是真的争气,就给我滚回去好好戒赌!戒了赌,还可以好好做人,否则的话,你这辈子就已经被毁了!你的媳妇,还有家中的老娘,全家人都会跟着你一起遭殃,一起倒霉!”
“你不肯借银子给我,还和我废这么多话做什么?你算什么姐夫,你还不如一个街头的外人呢,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给不给银子?”沈言青怒火中烧,没了耐心。
“你简直是死不悔改,不可理喻 !”
赌徒果然都是疯狂的,都是不可救命的。
如今借钱的,口气也可以这么嚣张拔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