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他后,以为太子会责怪,没想到他竟邀他们一起品茶。。
慕昱寒端着一杯茶,茶叶色泽砂绿乌润,茶汤橙黄清澈,飘出一缕馥郁幽芳,冉冉飘逸,仿佛屋里摆着几颗佛手等佳果所散发出来的绵绵幽香沁人心腑。
他浅饮茶汤,入口的味道形同香气的浓锐,甘厚醇香。
许是口味难改,同样的金黄汤色,这茶再好,也比不上细小紧密的金骏眉得他喜欢,毕竟那茶入口甘爽。
秋意坐在慕昱寒对面,手肘杵在桌上,眼也不眨的望着他。
古人说秀色可餐,果真大实话,她就单单望着他,就有些飘飘然的醉了,双手掌心捧着下巴,亮晶晶的眸子随着慕昱寒的修长如玉的手指转悠,偏着脑袋看他:“这茶不和你胃口?”
慕昱寒不置可否,语意暧昧:“这是好茶。”
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秋意嘟囔道:“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没问这是不是好茶嘛。”
慕昱寒低笑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喉咙里徐徐道出:“姑娘爽快。”
秋意脸颊不争气的红了,顺手抓起白玉瓷鎏银茶杯,一股脑的将温热的茶汤灌下,微苦微涩的茶汤在味蕾蔓延,她秀眉一蹙,苦味散尽后,便是浓郁的甘香。
“难怪你们这么喜欢喝茶,我今日算是懂了。”
慕昱寒听见她嘟哝,轻轻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雅间一时静了下来,难免无趣,秋意找着话题:“你这么了解茶,不如跟我说说茶吧!”
慕昱寒微微诧异:“姑娘没说笑?”
秋意已经后悔了,尤其在慕昱寒这一问后,仍是硬着头皮道:“当然是真!你这么好的人,我怎么肯拿你开玩笑。”
慕昱寒略略沉吟:“那好吧。茶一字说着容易,下的功夫并不少,茶论有云: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知矣。中澹闲洁,韵高致静……,有闲趣,优雅乐,透着静,藏着淡,淡而后能清,清而后能养,养心,养意,养精神。”
虽然是秋意开的这个头,她也想听,奈何身体不受控制,听得昏昏欲睡,半阖的眸子对上慕昱寒俊美绝伦的脸,蕴含一丝趣味,她的瞌睡不翼而飞,细细看去,慕昱寒神情没有变化,如同方才是她的错觉。
经过这番波折,她无心瞌睡,又回到之前花痴样儿。
“姑娘听明白了吗?”慕昱寒抬眼问她,翩翩君子的模样,做足了风雅,微扬的唇角,一眼看去仿佛似笑非笑。
“当然明白了。”秋意先一步出声,茫然的做直了身子,随即放松下来,方才走了神,听了个大概,若论听明白,恐怕还有不少的差距,不由暗想这泡茶也不容易。她回忆脑中所听的片段,想着说词,“如同武功是吗?错一步就会走火入魔。”
慕昱寒抬眼瞧了她一会儿,秋意紧张起来,他移开眼敛去阴鸷,沉声道:“姑娘聪慧,其中有相似之处。”
秋意松了口气,没让他讨厌就好。
“你也懂武?”秋意自然不信他不懂,问这一句,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慕昱寒道:“略知一二。”
秋意眨了眨眼,巧笑道:“你真厉害,我就不懂,这二者有何相似之处。”
“茶道暗藏玄机,有和、敬、清、寂之说。武功关乎存亡,攻守进退、动静疾徐、刚柔虚实。这看似二者毫不相干,实则功法万千,大道归一。”
“那……。”秋意起了兴致,眸光狡黠,“你对武功心法怎么看?”
“范围太广了。”指腹轻敲茶桌,随着娓娓道来的低沉嗓音,秋意听得入迷。
“峨眉剑法,吞吐俯仰、翻滚杀逼,剑行似燕飞,剑落如风停,趋避须眼快,四两拨千斤。武当剑法,快慢相兼,刚柔相含。剑随身走,以身带剑。华山剑法,剑意取自华山「奇、险」二字,因此奇拔峻秀,高远绝伦,招式处处透着「正合奇胜,险中求胜」的意境。少林则是套路繁多,内功以练精气为主,外功、硬功多指锻炼身体某一部位的猛力……。”
秋意自然也知道,不过是试探慕昱寒,见他对答如流,似十分精通,不免被激起胜负心:“这么多……,那你呢,你最喜欢什么剑法?”
“姑娘认为呢?”
慕昱寒喜欢丢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意,让人来猜,秋意有心探他底细,自然不允,五指拍桌,击起空空的白玉瓷鎏银茶杯向他攻去。
慕昱寒嘴角流出一丝玩味,侧身避开她的攻势,伸出的手接住茶杯,侧了个身离开茶桌,对于秋意横扫而来的一脚,足尖一跃,腾挪后退。
秋意紧追不放,迅猛的拳脚功夫,简直不像是一名女子所使出,她以手聚掌,斜劈慕昱寒侧颈。
慕昱寒早有防备,杯子聚气一挥,挡住了秋意的攻势。
茶杯落地,伴随着一声清响,秋意旋身踏步向前,左手的手肘击向他胸口。慕昱寒横掌一推,借力打力,将她整个人推了出去,与此同时五指成爪,袭上秋意粉颈。
冰冷的杀招,使得秋意难以轻忽,神情严肃,再不似之前随意。然而雅间实在狭小,退无可退,矮身避开慕昱寒的攻击,袭击他小腹。
慕昱寒忽地拦截,张开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拳头包住。
秋意挣脱不开,心中恼怒,另一只手劈向慕昱寒手臂,然而还没碰到,就被慕昱寒接住,两只手都被抓紧,慕昱寒力气出奇的大,她徒劳无力的挣扎,更像是眷侣吵架。
她脸一红,抬脚踢向他,拉扯之间,一脚踩在碎茶杯上,一声惊呼,后力不稳的倒向慕昱寒。
慕昱寒搂住秋意细腰,脚尖半划一个弧,二人稳稳的站在中间。
余惊味笑,秋意侧脸贴在慕昱寒的胸口上,从内到外被温热的气息包围,一声一声平缓的心跳从耳廓传至整个身躯。
没和男子靠这么近过,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一片空白,以往的机灵多变,再这一刻都化为灰烬,热气渗出,从耳朵开始,红晕一点点的蔓延秀美的脸庞,红得可以滴血。
软香在怀,还有一股淡淡的女儿幽香,慕昱寒察觉出怀中女子僵硬的身躯,松开了手,后退一步,眸中满是歉意:“非常抱歉,我失礼了。”
秋意心脏跳得飞快,一下一下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慕昱寒触及的地方越发的热,她双眸含怒,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风情,喃喃喏喏个半天,每回说到一半,都咽下去剩下的话,好一会儿,嗔道:“你……你太过分了!”
“很抱歉。”
慕昱寒知道轻微的几个字不足以代表什么,瞧着秋意耳朵久久未消的红晕,眼底浮出一抹看不懂的情绪,转瞬即逝,又恢复之前的翩然,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犹豫,抚慰道:“……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玩意儿,亦或者武功秘籍,我替姑娘寻回。”
那一抹犹豫恰好被秋意捕捉,她本就不求什么,偏偏慕昱寒做出这幅姿态,又非全然真心,心中恼意更甚:“不要!我要自己会找。”
慕昱寒与她大眼瞪小眼,轻叹一声,取下腰间挂着的翡丝祥云玉佩,挽起穗子,递到秋意手中,秋意不接,慕昱寒来回劝了几次:“我没有其他意思,这块玉佩你先收着,来日若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哼,我才不要呢。”口头这么说,秋意还是百般不情愿的将玉收下,入手温润清凉,质地也晶莹剔透,是块好玉。
眼见差不多了,慕昱寒望着她,似包含千言万语:“我还有他事要处理,就此告辞,希望下一次见面,姑娘已经有了答案。”
慕昱寒对着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秋意手心的温热逐渐温暖玉佩,恍然间,就像是贴着慕昱寒的手掌,无意识的跟了两步。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走进雅间,秋意回过神,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以为是慕昱寒去而复返,伸长脖子张望,来者却是如月。
“小姐,该回去了。”
秋意有一瞬间想藏起玉佩不给任何人看,然而还是她先忍不住与人分享喜悦的心情,瞧见如月的好奇,张开双手献宝似的捧在如月面前。
“如月快看,看这块玉!这是他刚刚给我的!”
怎么瞧着秋意并不那么想给她看,她不过多观察了两眼祥云玉佩,秋意藏宝似的收回,如月止住心底的无奈,轻声道:“是块好玉,我知道了,小姐,回去吧。”
秋意握着玉佩往外走,边走边问:“付钱了吗?”
如月老实回答道:“太子已经给了。”
秋意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双眸弯弯,似要和认识的所有人分享她的喜悦:“他真是个好人。”
如月讶异的望着秋意的背影,突然怀疑自己刚才说得对不对,百般无奈的跟在她的身后。
秋意走在街上,玉佩放在腰间,没走多远,就会拿起来一看,细细抚摸上面的纹路,接着露出傻傻的痴笑,撞了人也浑然不知,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块玉上。
如月忙着给人赔罪,眼瞧秋意走远了一段距离,仓促的跟上,一路没再发生其他意外,总算平安无事的回到府邸。
秋意往秋笙的院子走,如月也要去,看见秋笙那一刻,彻底放下心,万分无奈的事情原委一点点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