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慌,让我且瞧了再说。”秋笙看秋意一脸心急模样,安慰着她。
“阿姐,你专心瞧病吧,我不说话了。”秋意乖乖闭了嘴,顿时一副委屈表情挂在面上,整个人在一瞬间仿佛缺失了活泼生气。
秋笙拿眼角偷瞥了她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天真浪漫,自由自在惯了的秋意也终有落入情网的一天。
她先检查了慕昱寒的伤口,然后把芊指搭在他皓白的手腕号脉,“流黑血是好的征兆,看来是我的药起了效果,将这血毒给彻底逼出来了,秋意你去煎一锅败毒消肿的药水,让太子殿下泡个药水澡也好。”
秋意点头,蚊蚋似的“嗯”了一声,人就飞快奔向厨房去了,发现自己两手空空,突然想起忘记问秋笙需要些什么药,秋笙见她又跑了回来,吃吃笑道:“药已经抓齐了,你拿起煎了吧,记住只熬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阿姐你又取笑我,你知道我做事情大意。”秋意柳眉倒竖,赌气似的嚷嚷道。
秋笙收敛了那抹笑,颇为无奈的道:“你呀!这次不只是大意,还猴急,你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秋意正欲辩解,但一时间没想好辩解的话来,临时改口道:“我这就去给太子殿下煎药了。”
秋笙拿这个妹妹没辙,只觉她变傻了,不如以往那么伶俐了,却也傻得可爱,她也不知这究竟是福还是祸,没曾想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此次她也疏忽大意了。
秋意起了火,鼓起腮帮子往灶门里吹了几口气,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火势也变大了,她向里头添了些干枯的竹枝,火渐渐的变得更旺,大锅底下红彤彤的一片火海烈烈燃烧着。
她本可以吩咐如风如月她们来做的,可她从始至终把如风如月当作是朋友,不愿意把她们当作丫鬟使唤,而且她想亲自照顾伤重昏迷的慕昱寒,哪怕是她不拿手的饮食起居。
以前的她总是偷懒,迫不得已之下姐姐秋笙便主动代劳了,而今她却不愿意任何人插手,只要她能做到的,她都心甘情愿去亲力亲为。
药汤熬好之时,秋意将药渣过滤掉,命人搬来大浴盆,将并排着的药汤一桶接一桶倒入了盆中,边道:“谢过两位小师父了。”
其中一个相貌平平的小沙弥双手合十,客气的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必言谢,能帮上施主的忙,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施主告辞,我们还有方丈布置的功课待做,便不在此多做逗留了。”继而旁边一个相貌堂堂的小沙弥接着道。
秋意也不便多言,只道:“好,既然如此,我便不耽误两位小师父了,两位小师父慢走!”
然后,她转头就问秋笙,“阿姐,这药浴要怎么泡啊?”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就不必知道这些了,我也不适合,你只须去叫如月过来,让她来伺候太子殿下沐浴,她知道该怎么做,她的身份比你我都合适。”秋笙郑重的说着,随意的帮秋意散落的一缕青丝撩到耳后。
她仔细的端详着这个妹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才发现秋意是真的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又不失英气,再加上秋意举手投足间的爽脆利落,联想到她对慕昱寒的种种,让秋笙愈是感到几丝头疼。
两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真正融合在一起是不是会格格不入呢?慕昱寒是太子,是天子继承人,而秋意只是一个单纯到极点的普通女子,像个孩子似的需要人疼爱照顾,秋笙难以想象他们未来的日子,她害怕秋意受苦,害怕她相伴一生的人并非良人。
秋意愣怔的望着秋笙,她们的距离如此之近,让她感觉到有几分不自在,她大大咧咧,多年以来从不曾有人对她刻意做出亲昵的举动,都是自自然然的。
“阿姐,我去叫如月过来。”而今天她的长姐秋笙竟有了让她看不懂的情绪,读不懂的眼神,她露出一个尴尬到极点的笑容,说完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秋意脑子乱作一团,去的路上非常懊恼,为什么一定要让如月过来服侍慕昱寒?她也知这大灵寺里尽是和尚,没有一个尼姑,就算有尼姑,也不可能让尼姑来干这种事情。
可为什么偏偏是如月,她可是把她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总感觉让如月来伺候慕昱寒泡药水澡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却又弄不懂诡异在何处。
想着想着便到了如月的住处,如月刚走到门口处便被秋意急匆匆的拉住手,“快跟我走,如月。”
“二小姐,去哪里?”如月疑惑的问道。
秋意拉着她就大步往前走,如月只好大步的跟着,只听得秋意不容置疑的道:“你跟我走就是了,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
秋意告知了姐姐秋笙要她做的事情,心里不知为何酸酸的。
但真等如月事情做完离开后,秋意又突然释怀了,因为她想起皇宫中的宫女,慕昱寒贵为太子,从小到大都是由女人服侍的,若这样她要介怀的人会不会太多了?
她摇摇头,拍了拍脑门,暗骂自己傻。
这一举动恰巧被秋笙看在眼里,她虽不知秋意的纠结,却已察觉到她的异常,“意儿,你下去歇息吧,我来照顾太子殿下。”
秋意却是坚持道,“不,阿姐,还是我来,你下去歇着吧。”
“意儿,你不要意气用事,今晚要赶着下山,没时间睡觉了,阿姐怕你撑不住。”
“我没关系的,阿姐,我撑得住。”
秋笙沉默了须臾,遂不在此事上再作纠缠,提议道:“意儿,不如你与我轮流照顾太子殿下,你一个人阿姐担心你吃不消,晚上我们还要赶路。”
秋意尽管十分不情愿,但秋笙说得有道理,她也不知怎么拒绝秋笙的一片好心,也不能刺裸裸的表露出自己对慕昱寒的那份情意,她要矜持,免得待会又被秋笙揶揄,左思右想想了好一会儿,最终作出决定,“阿姐的话在理,阿姐你先下去休息吧,三个时辰后你再过来替换我怎样?”
“行,意儿你照顾好太子殿下,泡了药浴殿下的伤口已经没有出现渗血的情况了,不用每个时辰都换一次药布。”秋笙起身,临走前叮嘱着秋意,
“阿姐,你放心吧,太子殿下身子金贵,我知道该怎么做。”
秋笙知她在意太子,故意这样说着,好让秋意放松警惕,她不想她们的关系因为一个男人而出现不必要的芥蒂和隐瞒。
两人轮流照顾了一天,夜色也慢慢笼罩下来,空中只有几点银星,秋笙记得慕昱叙说他观察过天气,今夜无雨,正适合下山。
看来他说得没错,星星都出来了,定是无雨了。
再过几个时辰,也就是夜半时分,他们会结伴而行,今夜注定无眠了,就算想睡也不可能了,秋笙喝了一壶浓茶,打起精神来。
秋笙不敢睡,怕睡过了头,误了时辰,等待竟令她生出几分紧张情绪,秋意则在一旁打盹儿。
她望着漏斗,时间在一点一点不留痕迹的消逝,很快便到了去目的地相聚出发的时刻,秋笙叫醒秋意,“意儿,醒醒,我们该走了。”
秋意担忧的望着慕昱寒,秋笙背上包袱,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你不用担心,太子殿下明儿天一亮就能醒来了,到时四殿下会来照顾他的,药我也都留好了,四殿下知道该怎么做。”
“阿姐你真好。”秋意感激的望着秋笙,看了慕昱寒最后一眼,两人奔往约好的地点。
秋笙等人全都到齐,正式下山,易容后的皇帝,也就是现在乔装打扮的慕昱叙随行互送,其他人都留在了山上,如风如月也相随其后,保护他们的安全。
他们一人手中提了个备好灯笼,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小心走着,人人都感到紧张,氛围压抑,又加上是夜晚的缘故,没有人说话,只是间或有人看见不好走的路,说了句“小心点儿”,就没谁再说其他的话了。
山风不大,吹着他们的衣袂,烛火轻轻摇曳,影子在一侧随着一行人往下的步伐耸动着。
“终于下山了。”秋意喘着粗气,随手抹了抹汗涔涔的额头,一是紧张,二是走的时间太长太急。
一行人在山脚停留了片刻,气喘吁吁,此时天已微微亮,天边露出鱼肚白。
众人急着赶路,不敢多作停留,连东西也没吃,买了几匹马,饿着肚子继续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京城他们便与皇帝分别了,皇帝给了秋笙一块令牌作为报答,“此次有劳朱公子了,这是京城最大的金铺储存东西的凭证,送给朱公子作为报酬。”
“皇上的好意,草民心领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秋笙推辞着。
“朱公子你就不要客气,朕既然赏赐给你了,它就是你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没有收回之理。”皇帝不容拒绝的道。
秋笙只好收下,“草民叩谢皇上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