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阑珊听闻父亲母亲都上王府探望秋笙,忙收拾一番后赶去王府,路上她如坐针毡,隐隐觉得王爷已知晓秋笙的真实身份,若真如此,王爷那性子说不定会赐他们个欺君罔上的罪名,父母可还在王府里呢……
“快,快些去!”她打帘吩咐道。
车夫闻言抬手扬鞭,一顶棕褐的马车从市井中疾速而过。
进了王府,恰好看到丞相及其夫人从秋笙的屋子里出来,叶阑珊紧张得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丞相夫妇看她慌慌张张的模样还摸不着头脑。
“娘、爹爹,王爷可有为难你们?”叶阑珊张口就问,神色忧虑。
丞相夫人望了望丞相,而后摇头答:“没有,今儿个我们来时王爷还好声接待着,怎么了,为何这样问?”
叶阑珊刚想开口,看这儿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忙将两人拉到一处凉亭说话,“如今王爷很有可能已知道了秋笙的身份,秋笙当初代我嫁入这王府,事情败露于我于她于整个相府而言都很危险,今日你们可发现王爷有何异常之处,咱们也好早点想出个应对的法子来。”叶阑珊忧心忡忡道。
一想到后果的严重性,便觉是自己连累了相府,当初倘若没走出这一步,现在也不会……
丞相夫人平日善观人心,来时就听王府里的丫鬟说王爷担心王妃担心得不得了,平日里对王妃也好得很,今日一见,丞相夫人单看王爷那紧皱的眉头和对秋笙的悉心照料便知,丫鬟们所说是真,王爷若知道秋笙真实身份,还会对她百般照顾?
“闺女儿啊,你说的可是真的,今日我瞧着王爷不像是知道真相的样子啊。”丞相夫人面露疑惑。
丞相细细回想,不觉附和:“是啊,他并没有苛待我们两个,你是不是想多了?”
叶阑珊经他们俩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迷茫。
爹和娘说的有道理,倘若王爷真知道了,有意把事情说出来,早会有所行动,怎么可能还是一副寻常样子。
细想种种,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王爷不欲把事情弄大。
目的嘛,或许是他对秋笙动了真情。
要真如此,这事倒于两方都好。
叶阑珊眉头我舒,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爹娘不必担心了,如今秋笙身负重伤,王爷执意到带人去治病,说明秋笙暂时不会有危险,王爷知道了也不会迁怒于她的。”
“可这祸端终究是我们种下的,届时王爷若不高兴,把事情捅到皇帝那里去可怎么办?”丞相夫人想得长远,知道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俗话说事事有因果,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丞相和夫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当下提议道:“咱们若主动坦白,王爷是否会看在我们知错就改的份儿上不再追究,只不过到时候难保王爷不要求你们二人换回来……”
他也知道女儿不愿意嫁入王府,这么做就等同于之前的一切努力前功尽弃。
丞相夫人没敢接话,她和丞相两个本以为女儿会极力反对,正想换个话头时,叶阑珊蓦然开口:“爹和娘不妨去把事情说清楚,看看王爷是何反应?”
“好孩子,你可要想通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丞相夫人惴惴不安道。
叶阑珊点头如捣蒜,“若我没猜错的话,王爷应当不会让我二人换回来。”
在她的劝说下,丞相与夫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亭子,由府内丫鬟引着去找王爷。
慕昱叙此时刚给秋笙喂了药,手上还端着药碗,看到丞相夫妇时不由微皱眉,他们方才不是已看过秋笙了么?
他把药碗放到木板子托盘里,让丫鬟拿下去了,转身笑问:“丞相大人和夫人怎么又回来了?秋笙已喝过药,而为请放心。”
丞相夫人点头道了声谢后就没了话,这种事情怎么好开口呢?
她犹豫之际,丞相已上前一步道:“不瞒王爷,我们回来是有话想同王爷说,不知王爷可有时间?”
慕昱叙不假思索点了点头,领着他二人进了花厅。
屋内的丫鬟都被遣出屋去,丞相与夫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瞧见自己写满忧虑的面庞。
“岳父岳母有事请讲,这里没有其他人,但说无妨。”慕昱叙看他们似有犹豫,宽慰道。
丞相用袖子拭去额角的涔涔冷汗,小声说了,“王爷听了老夫接下来的话兴许会生气,秋笙……并非相府千金,当初她替我小女叶阑珊入的王府……”
说着说着渐渐没了话声。
“王爷莫要动怒,实在是、是我们的错,当初小女说已心有所属且不愿嫁到皇家,我们二人糊涂,就允了她,请王爷莫要怪罪,放过他们二人吧!”丞相夫人说着就要跪下来。
慕昱叙早已心中有数,这会子见她要跪,连忙将人搀了起来,“岳父岳母不必这般忧心,秋笙就是本王的妻,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二老言重了。”
闻言,丞相与夫人面面相觑,王爷这番话不就是默许了?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他叶氏的祖坟莫不是要冒青烟?
“王……王爷不打算追究?”丞相又惴惴的问。
慕昱叙近来为秋笙忙得晕头转向,这会子疲惫一笑,“我既已这样说,岳父和岳母还不明白么,秋笙就是本王的王妃。”
这话无异于定心丸,适才紧张的二人终于放下心来,现在算是明白叶阑珊为何让他们来主动坦白了。
人家王爷对秋笙是认真的,又怎么会真的责罚他们?
两人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纷纷谢恩。
慕昱叙无奈,这二人就是为了这事而来?
生怕他们再有心理负担,他又好生安慰一阵子。
丞相夫人感怀他的恩典,绞这帕子道:“难为王爷了,若是你觉得秋笙的出身担不起王妃这个名头,我与丞相回府后立马将秋笙过为义女,这样更名正言顺些,王爷也不会觉得没面子,也请王爷放心,我们日后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照顾的。”
慕昱叙哑然,他倒不很在意这个。
只要是秋笙这个人就好,其他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倒没那么重要。
“如今秋笙还没醒过来,此事以后再说也行,二老请记住秋笙就是叶家的女儿,本王的王妃,其他的就先别管了。”他安抚道。
丞相差点老泪纵横,看着他不知说什么。
倒是丞相夫人缓得快些,频频点头,“多谢王爷体恤,秋笙有福气,得你这样照顾着,我们也就放心了。”
“岳母客气,这是我应当做的。”慕昱叙不假思索答,为了她,自己可算是用心良苦。
想到秋笙,慕昱叙嘴角勾起一抹舒心的弧度,等着我,等着夫君带你到南方养病。
南方的水土最是养人,他甚至想好了多在南边待些时日,她好后两人可以一同在周边逛逛。
三人正聊着天儿时,丫鬟进来说秋意来了。
慕昱叙点头示她把人带进来。
丞相是个有眼色的,看事情说开,也没什么再不放心的,当即拱手告辞:“还请王爷好生照看秋笙,老夫和夫人先回避着,府上诸事繁多,王爷先忙。”
他们在这里,妨碍别人说话。
慕昱叙笑着亲自把人送了出去,又吩咐府上的人好生待岳父岳母,切莫失了王府的礼数。
秋意被丫鬟带进来时,看到慕昱叙正端坐在桌案后,神色淡然的看着一卷竹简。
“找我有何事?”他放下竹简,看着满脸是汗的秋意不禁摇头,这丫头应该是跑过来的,他指了指桌边的茶,“喝吧,这茶我着人新烫过的,这么急做什么?”
秋意不好意思瘪嘴,端起茶杯痛快豪饮,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后道:“大师兄苏择找王爷有话要说,王爷若是方便的话,现在去一趟吧,我看苏师兄是挺急的。”
“他可说找我所谓何事?”慕昱叙挑眉。
这时候并不是给秋笙施针的时间,找他应当是有其他的事情。
慕昱叙不敢怠慢,随秋意去到谷主的屋内。
屋里焚着淡淡檀香,苏择看人来了,抬手唤人过去。
因着他给秋笙治病时耗了不少内力,现下身子还有些发虚,慕昱叙看他要下榻忙阻止道:“苏择不必拘礼,有事直说就好。”
苏择也不再执意行礼,靠在软枕上笑着看他,“可给她喂了药?”
“已喂过了,放心吧。”他轻声回答,“倒是苏少爷身子可还不舒服,今日您想必耗了不少力,这会子若是还觉得累,就好好休息,有事明日说也不迟。”
苏择只是摇摇头,“我哪里有这么脆弱。”
让人不放心的应当是秋笙那丫头,年纪不大,受的伤却不轻。
慕昱叙看他面色还算不错,想着应该也无大碍,正要开口说话时,见榻上的人扭头从床头匣柜里掏出一只暗红的小木盒来。
苏择看他神色疑惑,笑眯眯的把盒子放到他手上,“打开看看吧。”
慕昱叙依言照做,一打开盖子,就见里头躺着一只蓝色的锦囊,锦囊边滚着银线,囊身的花样很是简单,没等他问,苏择又道:“这个锦囊你随身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