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就算是对着丫头的所作所为有再多不满,白洛成也是欣赏这丫头的毅力的。在这样的天气下,要是让他就这么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跪上一天一夜,他也会受不了的,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小丫头。
“你要是敢来,敢信,那也和我无关。总之,我现在也是乐见陈梓恪就死在那里头,反正也讨不着师父的好了,不如再让他更记恨我些。”小护到底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说起话来几乎是微不可闻,不过白洛成多么好的耳力,自然是能将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改变主意了。原先是打算就这么不理会这个小丫头直接去找唐惊羽的,现在这么一看,这丫头身上,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更主要的,他挺像挫挫这丫头的锐气的,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浑身上下都带着尖锐的刺。
白洛成走到了小护的面前,看着她十分惨白的脸,蹲下,面对面的对她说道:“你不觉得这话说的很多余么?若是没有你这一番话,一会儿我进去见了唐惊羽之后,无论他说的是什么,我都会抱有三分猜疑,可既然你这么说了,你岂不是在告诉我,你很担心我会相信一会儿唐惊羽对我说的那些话,那会对你不利。”
白洛成还以为自己这么一说,能从小护的脸上看到懊恼愤怒的神情,可事情恰恰与他所料的相反,小护只是微微勾了勾自己的唇角,上扬了一个明显带着讽刺意味的弧度,开口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说这番话,让你误解的呢?”
闻言,白洛成看着小护的眼神,多了那么几分的探究,他伸手,鼓了鼓掌,毫不吝啬的给了小护一个大拇指,说道:“不错,我还真是很欣赏你。”
说完,便起身头也不会的就向唐惊羽的书房走去。
“主子,人带来了。”老妇人之前也听到了小护和白洛成的对话,虽然完全是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对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她的心理也开始对这帮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总觉得,这些事情是他们绝对不敢参与的。
“你退下吧。”听到了唐惊羽这么说老妇人反而像是松一口气,忙不迭的就离开了。
白洛成听唐惊羽这话的意思,便是直接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唐惊羽的脸色似乎很糟糕的坐在几案上。
“不知唐先生找我何事?”白洛成倒是也不废话,他还打算早些解决完事情,早些回去陪着陈梓恪呢。
显然,唐惊羽也有着差不多的想法,他也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就将放在面前的那封信甩给了白洛成。
白洛成稳稳的接下之后,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上的内容。心里虽然充满了惊讶,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将信重新放回了桌上之后,只听白洛成说道:“所以呢?唐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唐惊羽伸手点了点自己桌上的那封信,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字面意思,不知道白总督是否有好的解决办法?”
唐惊羽这话说完,屋内突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安静,不一会儿,就听白洛成说道:“既然小护是安南王的亲眷,不知道唐先生究竟是站在徒弟这一方呢,还是要守着师妹呢?”
唐惊羽听他这么说,不由的轻笑了起来,将那封信,就这么焚烧殆尽,起身,走过了白洛成的身边,对他说道:“不如喝一杯?”
白洛成没有拒绝,跟着他离开了房间,就到了院子里,让老妇人摆上酒菜之后,两人就开始喝起了酒。
期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许多事情,有关于白家的,有关于药谷的,更多的,是关于陈梓恪的。
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还只能说得上似敌非友,可他们都知道,今日对酒当歌,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白洛成一开始也没想到会和唐惊羽聊到这么迟。这已经不是月上柳梢头了,再迟些,更夫就要拿着破锣敲着报起几更几更了。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算不是从小到大一块儿相知相识的,只要能够坐下来,酒谈这么一局,便能够感觉到, 这人是可以交心的真正好友。
对于白洛成而言,唐惊羽就是这样的存在,而对于唐惊羽来说,白洛成也亦然。
关于权谋,关于安南王,关于南疆,关于九华回春谷,关于宋家。这一晚上他们谁都没有提起,只是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人生理想。
最后,唐惊羽起身,为自己慢慢的斟上了一杯酒,对着白洛成,真心实意的一拱手,将酒饮尽,放下了酒杯,醉着嗓子开口道:“白洛成,我就这么一个不沾世污的小师妹,就这么交到了你手上,可别辜负她。”
“定然。”像是聊表决心,白洛成将自己手中的就被放下,直接拿起了一旁的酒坛,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最后,将这坛子酒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唐惊羽看着白洛成的这个举动,不住的鼓起了掌,笑了笑,起身,冲着大门的方向,向白洛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且说道:“君且行!某,当相助!”
“有劳!”白洛成冲着唐惊羽一抱拳。虽然这一晚上两人并没有谈及关于权谋的任何事情,但是,白洛成知道,在之后他们的行动中,唐惊羽做的,便是那个替他们摆平南疆和九华回春谷内的乱党的角色。
白洛成果断的转身,今日的到了这个消息,实属意外,不过,这些事情,到底还是算好的,明日的行动,定然也能成功,届时,他将会把那帮乱臣贼子,一并拿下!
唐惊羽和白洛成喝酒聊天,就在这院子里,而小护也还在正中央跪着,两人谈论的所有话语,都一字不差的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已经两天一夜,她就算是再能熬,现在也颤巍巍的,几乎快要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