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瞥，上官齐却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他以前觉得相府千金丑陋不堪，可今晚怎么就觉得她身姿绰绰，比之前好看了呢？那张脸面纱轻掩，有几分神秘，还有几分高贵。那人真是林芊芊？
林婉婉看到上官齐的目光落在千的身上，她咬着唇，妒忌的快要冲上去撕了千。若不是林夫人在一旁拦着，她定是要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前去。
千当然也瞥到了林婉婉的表情，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离宫时，千和林慕慕上了马车。
这马车正要走，却被林千源拦住，他上了千的马车。
林慕慕始终低着头，千却扬着头完全不看林千源。听着马车出了皇城，这林千源才咳嗽一声引起千的注意。
千声音轻柔，态度谦卑，“父亲可是有事同芊芊说？”
林千源微眯着眼睛，好似要谈家常一般，慢慢说道：“芊芊啊，如今皇上封你作郡主。又赐你府邸，你可有什么打算？”
千笑道：“父亲问我打算，可是想知道芊芊会带什么人去郡主府？”
“你既知道，便别让为父问了。”林千源又拿出了父亲的威严。
千此刻拉着林慕慕的手，继续用方才的语气答道：“父亲，芊芊要带慕慕和祖母一同过去。”
“哦？你这是……”林千源是想说，你这是要将为父和林家抛下了？
千当然猜到了林千源的话，她扶着额头，做出思考状，随后才说：“父亲，那是皇上赐女儿的郡主府。可不是丞相府。女儿若带着林家进去，百姓们会如何议论？”
“百姓懂什么，况且他们也不会管这些。我看你就是不愿带着我们过去！”林千源说着怒了起来。
千却冰冷地说道：“哦，父亲是想住郡主府啊。父亲堂堂大梁丞相，好好的丞相府不住，却要住一个郡主府。父亲的同僚前来拜访的时候，看到那门上的牌匾会如何想。他们怕是要说，这林千源啊就是靠着女儿。”
“胡说！”林千源说着手便举了起来。
千呢，根本不移开头，她就看着林千源，目光更加的冰冷，“父亲，今时不如往日，我不再是相府千金林芊芊。我是皇上的义女芊芊郡主，是贤王云成的外孙女。父亲要动手之前可是该想清楚。女儿啊，从小挨打受气是习惯了，被打打没什么。不过云家跟皇上未必看得下去。”
“你……你竟敢威胁为父！”林千源气得只能收回了手。
千这时却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她温和地对林千源说道：“父亲，您虽不说，可芊芊知道，您并不是那种贪慕虚荣，要住什么大宅大院的人。您问我带什么人去，怕是夫人吹的风。父亲，芊芊方才的话是不好听了些。可您仔细想想，您如今的身份真能让林家都搬去我的郡主府吗？”
这千的态度一好，林千源也就没了刚才的火气。千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让林夫人给念叨的才来找千说这事。林丞相府不是不好，只是真要比起来，那必然没皇上赐的府邸好。
林夫人一方面是要住个大宅院，另一方面是想让林千源带着他们住进去，慢慢地拿到郡主府的大权，地契。也就是说，林夫人是想之后将千嫁出去占了千的这个府邸。
她想得到，又想的这么美，千如何不明白。因此，千就要让林夫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芊芊啊，父亲是想，我们一家人能时常住在一起。你祖母她年事已高，总不能在丞相府和郡主府来回跑啊。这没人陪着……”林千源其实也就是随意一说，让千不误会他罢了。
千一听，暗示轻轻一笑，对着林千源说道：“父亲，其实这事也好办。祖母近来都在夸兰姨娘对她真心。我啊索性就将兰姨娘一同带去。有兰姨娘照顾着祖母，慕慕住着也安心。最重要的是……父亲和兰姨娘不也更方便些吗？”
林千源听懂了这个更方便，是啊，将兰氏留在郡主府，他每次去找便不会见到林夫人的那张臭脸，也不会听着那几个妾室的抱怨。
这……倒是不错。
“看父亲笑了，芊芊知道，父亲是同意了芊芊的。那皇上赐的府邸收拾好了，千便先带着他们过去。父亲想来随时便来。相府有夫人照看，应当也出不了乱子。您说呢？”千继续说着。
林千源终于是点下了头，说道：“你是郡主，你既然想好了，那就这么办。”
“多谢父亲。”千道谢着。
没过一会儿，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对林千源说道：“父亲，皇上赐女儿的那些，除了黄金女儿是要的。其他的女儿用不上。不如，明日女儿拿出来送给几位妹妹。”
“你……这是……”林千源想说还是不必了，可看着千那一双眼睛亮亮闪闪的，不能拒绝，最后还是说道：“也好。你这丫头就是只想着你的那些妹妹。”
“芊芊的这些都是受了父亲影响啊。父亲每次有赏赐不都是给了妹妹们吗？父亲如此疼爱妹妹们，芊芊也是要疼爱他们的。芊芊要跟着父亲学啊。”
千这话刚说完，林千源便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想到了自己之前的事。他得到的赏赐可是没有一次给过这个大女儿。
唉！看来他是真的欠了这个大女儿。
得到了林千源的内疚，千趁胜追击，拉着林慕慕的手，“父亲，还有一事，我要告诉父亲。”
“哦？何事？”林千源现在心有愧疚，对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低沉了。
千轻抚着林慕慕的手背，对林千源说道：“之前芊芊遇上了个大夫，他给了些药，说是能治好慕慕。慕慕啊，不是只能活十七岁的病秧子，而是……而是有福气的人。”
“此话当真？”林千源是有些惊喜的，毕竟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有些难受的。
千点头，答道：“是啊，这可是那大夫说的。而且慕慕吃了那大夫的药，这身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好。您不是也看到了吗？”
“是，为父是看到了。不过御医给的药也不会出错啊。”林千源心道皇宫里的御医绝不敢对他的女儿做什么。
“御医的药是没问题，可入了府的就不一样啊。父亲对慕慕的关心少，自然不知道慕慕平日是怎么过的。给慕慕熬药的贴身丫鬟杨柳叛逃出府了。父亲都不知道吧？”千故意这样无逻辑地对林千源说着。
这下，林千源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林慕慕。是，慕慕的脸色确实好了，小脸也圆润了。慕慕的丫鬟跑了？为何夫人没提过？
“父亲，深宅大院也同后宫一样，许多事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千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芊芊，这事父亲知道了，父亲会调查清楚。”
千听着打了个哈欠，轻轻拍了下林慕慕的手背，随后对林千源说道：“父亲，女儿有些累了。便在这马车上先睡一会儿，父亲不会怪女儿失礼吧？”
林千源笑笑，说道：“无妨，你睡吧。”
千头向后一靠，闭上双眸，便装成了睡着模样。
林千源不和千说话了，便一直看着林慕慕。林慕慕从未承受过林千源这样的目光，一直低着头，眼眶甚至都湿了。
终于，被林千源看的，林慕慕落下了眼泪。
马车中还是有蜡烛的，林慕慕的眼泪，林千源是看得清清楚楚，他这时才发现林慕慕长得很像兰氏，甚至比兰氏还要柔和美好。
“慕慕，你怎么哭了？”林千源轻声问着。
林慕慕擦擦眼泪，哽咽着，“父亲，是慕慕失礼了。慕慕这便不哭了。”
“慕慕可是怕父亲？”林千源追问着，他是喜欢子女们对他有敬畏，但并不希望是这样的惧怕。
林慕慕轻轻摇了摇头，回答说：“父亲，慕慕并不是怕父亲。只是从未被父亲这般关心过，一时激动。”
林千源听罢，心道：是啊，对林慕慕的关心似乎是少了些。不过他对她母亲的关心不少啊。
“父亲心中是有你们母女的。”林千源忽然来了一句。
林慕慕一听，这眼泪又一次落下，她终于是不想忍住委屈了，她问着：“父亲，您心中当真是有我们母女吗？”
“自然是有。你母亲是我最宠爱的女人，这你看不出来吗？”给自己的女儿质问，还是这样柔柔弱弱地质问，林千源当然是凶不起来。
林慕慕被千碰了下手指，知道千是要她将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便擦了把眼泪，委屈地说道：“父亲说谎。父亲对我们并不是在意。父亲若是在意如何不知道母亲被逼着服了避子汤。父亲若是在意，又怎会不知道母亲曾给父亲怀了个孩子。父亲离家时，母亲胎死腹中。”
“你说你母亲在服避子汤？你说你母亲跟我还有过孩子？”林千源吃了一惊。
林慕慕点头，抽泣一下，说道：“是啊，母亲那怀的还是个弟弟。可是父亲不在府中，是杨柳将堕胎药给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