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夫人身边伺候的还是以前的旧人，只不过也就剩下了两三个。
都是认识凤琨的，在看到他来的时候难免慌乱。当初在尚书府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凤琨只是一个人敲开了尚书府的门，然后主子们就都被带走了。
凤琨一路走到后院，莫夫人正在处理手头的绣品，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张与莫清欢相似的脸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凤琨又想到了那个曾经在他面前巧笑倩兮的女子，现如今，却不知她过得如何。
“阿琨来了。”莫夫人不似那些奴仆，对他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
凤琨想到自己以前去尚书府的时候，莫夫人也总是这样，看着他轻轻柔柔地说一声：“阿琨来了。”
“嗯，伯母最近如何？”凤琨自己找了个位置在莫夫人的对面坐下，然后才开口问道。
莫夫人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旁边的下人，然后才微微笑着说道：“还好，平静安然，我很好。”
莫夫人回完凤琨之后又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没看到凤将军来了吗？还不去给将军奉茶。”
“不必麻烦了，夫人知道，我喝不惯这些的。”莫夫人的安然让凤琨有一瞬间的迷茫，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一样。
莫夫人也没有拦着，反而是淡淡说了一句：“不过是解渴的东西罢了，凤将军今日来，有何要事？”
莫夫人已经对莫尚书失望了，所以莫家散了的时候，莫夫人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她以为自己会跟着一起人头落地，可却不知道是谁将她送到了这个地方来。
莫夫人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女儿莫清欢，只是她连自己是怎么获救的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救得了她的女儿，左右也不过就是在这人世磋磨时光罢了。
莫夫人太过淡然了，让凤琨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怎样的姿态。
“那时候，只来得及把夫人安置在这里，之后一直在忙，所以没有过来，还希望，夫人能够见谅。”
凤琨这句话一出，倒是让满院子的人都有些惊讶。就连莫夫人原本淡定的面色都有了些变化，就像是一个面具有了裂痕一样。
“当初，是你救的我？”莫夫人的声音已经变了，足以看出她的内心远不像她表面表现的这般波澜不惊。
莫夫人抓住了凤琨的衣袖，有些激动地问道：“那清欢呢？清欢如何了？”
凤琨和莫清欢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有多深莫夫人是清楚的。莫夫人无数次感叹，自己的女儿到底比她命好，能够有一个知她爱她的人。
凤琨连自己都救了出来，没道理会不救莫清欢的。可如果他救了莫清欢，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清欢都没有同她联系？
若是清欢是和凤琨在一起也就罢了，莫夫人现在只希望，莫清欢能够好好的。不管她在哪里，只要她能够好好的，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凤琨看着莫夫人抓着自己的手，他记得，小时候莫夫人拿东西给他们吃的时候，手指还是比较圆润的，什么时候已经瘦成了这般皮包骨的样子了呢？
他和清欢两个人所有的长辈，也就只剩下莫夫人了。莫夫人问他清欢在哪？他也不知道。他似乎，已经把清欢弄丢了。
莫夫人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渐渐地松开了手指。是了，清欢当时已经嫁给了广平世子，凤琨即便不救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广平王府谋逆犯上，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不似尚书府这般轻易能够脱身。凤琨是一个才脱罪的少年，家中遭了这么大的变故，还能够做到如此已经很好了。
“是我太激动了，抱歉。”莫夫人的情绪还有些起伏，只是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
凤琨微微沉默了一会之后才说道：“伯母，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清楚吗？”
莫夫人听凤琨又提到当年的事情，脸色也很不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会那么丧心病狂，居然让清欢也牵涉到这件事情中来。
“当年，是我们对不起凤家。”莫夫人似乎不愿再提，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没了说话的欲望。
凤琨很想问，当年莫清欢是否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他心里其实清楚得很，莫清欢，大抵是真的不清楚这件事情的。
下人送了茶过来的时候，凤琨和莫夫人已经沉默了。
“将军，请用茶。”
凤琨端起茶盏，杯中茶的茶香并不浓郁，色泽也不够好看。凤琨抬头环顾了一周院子，虽然不大，但也看得出莫夫人是用心布置过了。
难怪莫夫人会说不过就是解渴的东西罢了，这样的茶，确实也就只能算是解渴了。
“清欢，没事。只是她如今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凤琨没有告诉莫夫人之前的事情，却也透露出莫清欢尚在人世的事实。
莫夫人怔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的近况，莫夫人实在没办法相信莫清欢没事。
凤琨没有得到莫夫人的回答，看到她眼中有着说不清楚的忧愁。当年的事情，到底把所有人都伤得太深。
“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伯母如果有什么需要，让人到将军府找凤一就行，他会告诉我的。”凤琨有些坐不住了，身为一个将军，他其实并不应该有这样急躁的情绪。
莫夫人没有留他，只是站了起来送他出了门。
大门缓缓关上，院子安静得好像没有人住一样。凤琨回头看了一眼，莫夫人似乎已经是心死了。可是，清欢还在，她一直那么在意这个母亲，凤琨总得替她照顾好人。
凤琨还是吩咐了人将一些东西送去了那个院子，瞒过了将军府中的人。若是让安歆月知道了，怕又是一场麻烦。现在的凤琨，没有任何的心思去理会安歆月了。
他现在，只想先找到莫清欢。所有的恩怨，或许，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