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这出门前好好的,怎么会这样……”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余氏,赵有财语气也悲凉。
“爹,爹你快去看看吧,姐姐她拿着刀去奶奶家了。”
赵兰兰一看赵阿娇怒冲冲跑出去的样子,也跟了上去,没想到她拿着刀就跑去了隔壁。
“啥?”话音刚落,赵有财身子猛地一拍脑袋,“赶紧去拉着她点,可不能让她做什么傻事。”
赵有财刚跑出门,就看见赵阿娇拿着一把刀照着冯氏家的门一通乱砍。
“阿娇!快把刀放下!”
赵有财喊了一声,冲上去就想把刀夺回来,却险些被砍伤。
“你走开!”赵阿娇红着眼,冷冰冰地盯着赵有财,“我娘嫁过来这么多年,天天早起贪黑,吃苦受累为了这个家付出,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要收冯氏她们欺负!你,你呢?身为一个男人,看着她受委屈,你有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吗?你只知道不能让你娘生气!你想过你的媳妇有多难受吗?这么些年,给你生儿育女、伺候你吃喝拉撒的,是我娘!不是冯氏那个毒婆子!”
“我没你这样的女儿!”赵有财手一扬,一巴掌打在了赵阿娇脸上。
“啪——”
“呵呵……”
被抽的摔倒在地,赵阿娇看着赵有财冷冷一笑,“呸”了一口血后,她的眼神突然清明了许多。
是她的错啊,居然试图跟这些人说现代的男女婚姻观念?
在他们这个年代,女人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尤其是在赵家这种家庭中,似乎已经习惯了恶毒婆婆这种存在。
合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赵阿娇踉跄着站起身来。
“你不是问我娘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那我告诉你,你的好妹妹赵珍珠清早来抢我染了一晚上才弄好的布,娘不给,拉扯的时候赵珍珠故意松手,娘撞到了墙上,还被你的好妹妹踹了两脚。”
“大夫也说了,当时是没事的,养几天就好了,然后呢?你的好娘,刚才来指着我娘就是一顿骂,娘是被她气晕的!”
“我承认,今天冯氏来,是因为我说了赵珍珠两句,这段时间我做的那些事也让你们很不理解,但是我扪心自问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现在能吃肉喝粥,我傻的时候,你有过这种待遇吗?你穿着新衣服新鞋子,钱是哪来的?”
“好,今天冯氏来闹,全当是我的错,我不闹,”赵阿娇把刀往地上一扔,语气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冷淡,“但是以后若是再有人来惹我,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有财被她说的,一时间哑口无言,手还在因为刚才那一巴掌而颤抖着。
说完这番话后,赵阿娇径直回了院子,她根本不指望今天的这些话能让赵有财开窍,他那样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开窍,不然怎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是今日这些话,赵阿娇必须得说出来,至少她必须要让这个男人知道,余氏到底受了什么罪。
听着门外没有了动静,冯氏屋里,赵珍珠母女俩才算是放了心。
余氏一晕过去,冯氏就赶紧溜了,然后让赵珍珠去那边打听下消息,赵珍珠才刚出门口就看着赵阿娇拿着一把刀往这里走,吓得她赶紧把门死死拴住。
“娘,那个小贱蹄子应该是走了吧?”
冯氏把耳朵贴在门上,许久才朝着赵珍珠点了点头:“应该是走了。”
话音刚落,门板另一面突然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吓得赵珍珠一阵大叫。
赵朵儿被赵珍珠的尖叫声震得耳朵疼,忍不住问道:“阿奶,小姑,你们在里面吗?”
冯氏这才听出来,是赵朵儿的声音,打开屋门,伸手就是一巴掌:“贱蹄子,瞎叫唤什么!”
赵朵儿委屈地捂着脸:“我娘听说二婶病了,就让我过来看看阿奶在不在,她说有事找你商量。”
赵珍珠站在一旁,眉头紧皱着不屑道:“你娘的耳朵比狗还灵通。”
张氏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有人骂自己,顿时跳着脚道:“珍珠,你骂谁呢!”
赵珍珠看了一眼张氏,翻了个白眼,一点儿羞愧都没有,反而还挑了挑眉:“说的谁,谁心里不是清楚的很?”
“你!”张氏生气,可又碍于偏心眼儿的冯氏在一边而不能发作。
“你来干啥?”差点被赵阿娇拎着刀砍了,冯氏这会儿正烦着,瞧着张氏的样就更不耐烦。
“娘,”张氏往婆婆身边凑了凑,一脸神秘兮兮的说,“我听说弟妹她病了?”
冯氏没好气的“嗯”了一声,“生来就是个当下人的料,还非得柔柔弱弱地装小姐,当时我就不应该浪费我那一碗药钱留下她!”
张氏一听,愣了愣,看了看身边的赵朵儿和赵珍珠,赶紧跟冯氏挤眉弄眼地使眼色,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你眼里进沙了吗?一个劲儿挤什么挤?”冯氏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明白张氏什么意思。
赵珍珠只当是一句普通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一旁的赵朵儿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当初那一碗药”这句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对于一些男女情爱的事情也了解了许多。
余氏来的时候,赵朵儿还小,可是对余氏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印象。
她记得当初余氏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身上的衣服打扮都不像是普通的村里女人。
那个时候,冯氏对余氏可是很是殷勤,说了好多次想要把她留下来,但是余氏刚开始是不同意的,一直在说她要回去,可是第二天一早,余氏突然哭着同意了。
不过看娘张氏的反应,这件事她也应该也插手了。
所以张氏的视线扫过来时,赵朵儿是只是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毕竟这种事她可不敢说出口,就凭张氏和阿奶冯氏的手段,她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非得被两个人打死。
“朵儿,你先出去,我和你奶和你小姑有事儿要说。”
张氏头也不回地把赵朵儿撵了出去,赵朵儿本来想留下来再多听一些事,但是一听张氏这么说,虽然有点不情不愿,也只好慢吞吞走了出去。
赵朵儿走出去以后,张氏直接开门见山:“娘,珍珠,我刚才过去看了一眼,弟妹她伤的很重,听张大夫说,可能醒不过来了。”
说着还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摔的,怎么会这么严重。”
赵珍珠有点心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氏:“嫂子,你今天来就是说这个的吗!”
唏嘘一阵,张氏突然变了变脸:“要是她能醒过来还好,要是醒不过来,二弟这不就打光棍了?这可咋办?难不成还得凑钱给他再娶一个续弦?”
母女两个对视了一眼,冯氏把脸一沉:“你就不能盼有财点好吗!不就是磕了一下,哪有这么严重!”
赵珍珠在一边幸灾乐祸似的接了一句:“死了就死呗,大不了再让二哥娶一个,再说娘本来就不喜欢她,说不定再娶一个既能干,还听话。”
冯氏一听,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这年头的寡妇,有人要就不错了,还要什么彩礼?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掉钱眼里!”
这么多年,张氏早就被骂习惯了,所以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要是她醒过来呢?如果还是跟以前一样能下地干活还行,要留下个什么不好的病根,像是村西头的老刘头那样走不了路,可不就是得一辈子躺在床上?”
一听这话,母女刷的俩变了脸色,赵珍珠尖声道:“一辈子躺在床上,那还不如死了呢,白吃白喝还得有人伺候,不得把二哥拖累死?”
张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就是就是,一辈子靠着喝药吊着半条命,哪来那么多钱给她买药!”
听大儿媳妇这么一分析,冯氏可急了,忍不住骂道:“生了两个小赔钱货也就算了,自己还是个赔钱货!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遇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媳妇!”
眼看着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张氏眼珠子一骨碌,突然笑道:“这还都是些后话,可是一个发财的大好机会!”
看着她那一脸财迷心巧的模样,赵珍珠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横竖都是赔钱,哪来的发财?”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想想看,老二一家这么些年来就靠着那一块地,收成不好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家里肯定没有存下多少钱,虽说这段时间,赵阿娇又卖手帕又卖布的赚了几个银子,可是搁不住他们家不会过日子,天天吃肉和白米的,挣的钱也都花没了,现在余氏这一生病,那医药费啥的,从哪里弄?”
“哎呀!”冯氏突然叫了一声,神色紧张道,“那我可得把我的钱都藏好了,珍珠,你也回去把我给你准备的那些嫁妆钱收好,要不然被那个小贱蹄子摸了去可怎么办!”
“哎哎,珍珠你等等!”张氏一把将想回去藏钱的赵珍珠拦下,“这钱咱不能藏起来啊!咱得拿出来给她!”
冯氏红着眼盯着张氏,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你说什么?你要是钱多那你给她用吧!我们娘俩的钱是留着给珍珠的嫁妆!”
“就是!你胆子真大,自己没多少钱,还算计到我们头上来了!”赵珍珠也气急败坏道。
张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你们听我说完,你想想啊,没钱了赵阿娇爷俩跟谁借去?还不是咱们,可是之前她对咱们那么张狂,咱们能轻易借给她吗?想借钱可以,把织布和染布的方法交出来,只要能把那织染布的手艺学了来,以后还愁没钱花?再说,几幅汤药才值几个钱?再说了,这样一来,还能弄个好名声,以后珍珠也好出嫁啊!”
“这……”说不心动是假的,母女俩对视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口答应,“好,就照你说的办!”
“哎好!”张氏一听,可高兴了,几付汤药才多少钱,只要把手艺学了来,那以后就是赵家传家手艺,传家传给谁?还不是便宜了她儿子赵春生!
而赵珍珠母女俩则是看中了最后那句“好名声”,只要赵珍珠能嫁个好人家,她娘俩还怕愁吃愁穿?
就这样,心怀鬼胎的两家子就这么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