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一早就开始骂街，动静如此大，赵有财本来就是在隔壁那间和这边院子一墙之隔的柴房睡觉，听到余氏和赵阿娇的声音后，忙跑了过去。
但是他也不过是一直站在人群中看热闹，也不见他出来说一句话。
赵阿娇早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赵有财，所以冯氏骂她娘的时候，她一直在关注着赵有财。
别说是出来替自己女人说句话，余氏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见赵有财有一丁点儿反应，只是一脸麻木。
看着这种妈宝男的草包男人，赵阿娇气的恨不得直接拿刀剁了他。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不单是因为赵有财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而且赵阿娇还要逼着赵有财，让他为自己娘正名！
一晚上又冷又饿，根本都没睡好，赵有财本来是呆愣愣地站在人群中，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这才茫然地抬起头。
余氏一听，也顺着赵阿娇的目光看过，果然看到了人群中像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的赵有财。
自己站在风口浪尖面对众人的无情辱骂指责，男人却站在人群中看热闹，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恐怕也受不了。
余氏眼眶里那忍了一次又一次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溢了出来。
看到那个木讷的男人，顾晔眼中闪过一道冷意。
轻轻抬眸，再看看那只身一人站在中间，面容沉稳地与一群人舌枪唇剑的小身影，顾晔的心，忽然前所未有地微微颤了一下。
赵阿娇才不过十四岁啊，到底要经过多少这样的无助境地，才能锻炼出现在的沉着冷静？
冯氏见赵阿娇找的“证人”是自己一百脚踢不出个屁来的傻二儿子，当即面露喜色：“有财，你过来！今儿个也不怕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你来跟大伙儿说说这个不要脸的媳妇是怎么折腾咱们娘俩的！”
赵有财脑子里懵懵的，听到冯氏唤他，木木地挪着步子，就走上前去，被冯氏一把拉到身前：“把这个女人休了，娘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媳妇！”
看了看一旁哭到站不直身子的媳妇余氏和赵阿娇，赵有财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你说说吧，当初和我娘是怎么相遇的？”
赵阿娇平静地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搓了一下手，面露难色：“这种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怎么说得出口……”
“呵呵……”赵阿娇冷冷一笑，“为什么说不出口？”
冯氏在一旁早就急得不行，生怕儿子会被赵阿娇这个小贱蹄子糊弄得不听她的话，忙快口道：“这还用问吗，我儿子脸皮薄，你娘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孩儿他爹，我扪心自问，这么些年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娘欺负我们娘三个这么多年，你让我忍耐，我都忍了，可是现在，你娘她把我说得这么不堪，让你说一句公道话就这么困难吗……”
余氏哭得两个眼睛肿成了桃铃儿，不顾赵阿娇的拉扯冲上前去质问赵有财。
看着自己媳妇望向自己的眼神，没有了一点儿夫妻间的情分，这让赵有财心中猛然一抖。
哆嗦着嘴唇，赵有财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几乎是喊着说出来那些话：“春桃……春桃她没有做那些事！”
赵阿娇眼睛微微眯起：“你说的可是真话？”
赵有财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真话，这些年来，春桃的为人，大家应该都清楚，地里家里的活，她都做，而且我们当初相遇的时候，春桃是因为着急孩子发烧急着跑去找大夫才乱了头发……”
话落，冯氏立刻气的暴跳如雷的骂道：“我这是养了个什么儿子啊！胳膊肘子往外拐，非得气死我这个老娘才肯罢休啊！”
扫了一眼撒泼打滚的冯氏，赵阿娇也不理她，只继续道：“我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什么三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你说你见我娘半夜从门外回来，你可说一下是从你家门口看到我娘的吗？”
冯氏斜着眼儿，凶巴巴地瞪了赵阿娇一眼：“那是自然！难不成我还大半夜从你家门口看着？”
赵阿娇嘴角一勾：“那这可就奇怪了，你家门朝西，我们家门朝南，中间这么大的一个墙角，你大半夜不睡觉，绕过墙角来看我娘是做什么？”
冯氏嗓子一噎，面红耳赤地争辩道：“我那是晚上失眠，出门时恰巧看到了！”
赵阿娇也不反驳，继续问：“怎么就这么巧呢，你好几天晚上都不睡觉，就几次失眠，晚上出来还都能碰我娘？”
余氏跳脚怒道：“那只能说明你娘每天晚上都出门鬼混！”
赵阿娇忍住那股冲上去一巴掌打死她的冲动：“每天晚上出去鬼混，每次都能被你碰到，这么巧也就罢了，村子里的人那么多，大家可有谁碰到过我娘？”
看热闹的一群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冯氏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他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肯定得小心着，不能被别人看到！”
“你有病吧！”赵阿娇忍不住爆粗口，“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傻吗？你当别人儿媳妇儿那会儿，出去做这种事，最先防备的不就应该是你婆婆吗！”
不等冯氏说话，赵阿娇又道：“你每天晚上都是什么时候看到我娘回来啊？”
冯氏继续瞪着眼珠子狡辩：“子时，不，丑时！”
“别胡说八道了，那个时间点儿你不好好睡觉，起来做什么？”
“我上茅房啊！”
赵阿娇白了她一眼：“你上谁家的茅房啊？还需要出门？”
话音刚落，看热闹的村民们都笑了，连顾晔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虽然语言有些粗俗，可是瑕不掩瑜。
若是赵阿娇知道他这个想法，肯定很傲娇地抬起头，然后说一句：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你！”冯氏被她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反正我就是看到了！”
“那你有什么证人吗！”赵阿娇上前两步，逼的冯氏步步后退，“没有人证，我是不是也可以说大半夜不睡觉出来鬼混！”
冯氏也不过是四十岁出头，自从娶了儿媳妇以后，从来不下地干活，倒是也有几分姿色，村里的光棍又多，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你、你胡说！”冯氏使劲儿直起腰板儿，想抬起头来，可是一对上赵阿娇的眸子，就显得格外没有底气。
赵阿娇扭头，忽然看到了人群中一个跟冯氏差不多年纪，直拧着眉头的妇人。
一瞬间，赵阿娇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略略回忆后赵阿娇当即便勾起了唇角。
“给我娘泼脏水，你没有证人，可是我说你不守妇道，出门鬼混，我有证人！”
冯氏扯着嗓子嗷嗷大叫：“天杀的！我们赵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啊！诬陷人诬陷到我老婆子身上了！”
赵阿娇也不管冯氏那骂骂咧咧，只冲着那妇人笑着问道：“李家奶奶，几年之前大概也是这么个时候，那天晚上你大半夜找不到李爷爷的事，你还记得吗？”
冯氏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到人群中的那双眼喷火盯着自己的妇人，冷不防地浑身打了个哆嗦：“你，你说什么呢！”
被赵阿娇这么一提醒，那妇人愣了几秒后，瞬间面色铁青，盯着冯氏咬牙切齿道：“怎么不记得！”
那个时候赵阿娇她还傻着，大晚上被尿憋醒了，出来上茅房，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赵阿娇傻傻的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结果刚一出门就看到了李家的那个奶奶在门口转悠，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那李家的中年妇人听到有动静，立马就转过头来，然而一看是她这个小傻子后，又扭了回去不搭理她。
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赵阿娇懵懵懂懂的知道要帮助别人，因为余氏教导过她。
赵阿娇就问李家的在找什么，那李家的本来是不想说，可是转念一想，赵阿娇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心里窝着一团火不释放出来太难受，所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就当做是找个人说出来，心里不会那么憋屈的慌。
原来这里李家的妇人大晚上起来想喝点水，忽然看着身边的男人不见了，还以为是她男人去了茅房，结果等了一会儿，她男人还是没有回来，恰巧那李家的男人因为家里卖了粮食，赚了几个钱，心情很不错，跟几个儿子喝了几杯，走路晕晕乎乎的。
那李家妇人以为自家男人出去上茅房好半天不回来是因为跌倒了摔着，担心出事她就披了衣服出去寻找李家的男人，结果没想到在自家门口，听到了门外有一个女人在和自家男人要钱，说是要男人养着她。
李家妇人一听就气的七窍生烟，抓起家里的大扫把，骂骂咧咧地就要拉开门去打那女人，因为动作声音太大，那女人已觉察到不对劲，掉头就跑，李家妇人就拿着扫把在后面追，没想到一路追到了赵阿娇家门口。
虽然听着李家妇人絮絮叨叨说着话，但是赵阿娇还是眼尖地看到冯氏从树后面露出身影，滋溜一声就想往家里跑去。
“奶……奶奶？”
这倒不是说赵阿娇脑子有多好使，只是因为经常挨冯氏的打，所以对她的身影格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