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娇迅速跑回屋里,拿了一块干净的白色布,然后又去厨房取来了一小瓶酒。
“我要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你忍着点。”赵阿娇洗干净手,然后用小块布蘸了点儿酒轻轻地在他伤口上点了点,就当是进行消毒了。
顾晔第一次见到有人用酒处理伤口,颇为讶异。
无数次受伤,甚至差点丢了命,各种身体上、心里上的痛苦,他都挺过来了,这点儿酒带来的痛楚自然算不了什么。
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手臂有些麻酥酥的,那种麻酥酥的感觉,一直传到了胸腔,传到了心里。
由于身高差,她只能踮起脚尖儿才能替他处理伤口,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异常的温柔、美丽,让人移不开眼。
“那石子肯定是很尖锐,不然怎么会划成这个样子。”
赵阿娇边处理伤口边嘟囔,还好伤口是很细窄的那种,开放面积不太大,没有那种需要特殊刮除的腐肉,所以处理起来也很简单。
用布条儿把伤口包扎好后,赵阿娇这才细心地替他把袖子散下来。
心切之下,难免有遗漏,赵阿娇没有注意到,那窄细的伤口有些深,不像是石头划伤,反而像是某种薄而尖的锐器,比如,剑。
“现在,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了……他是谁?”
“咳咳……”尴尬地从顾晔怀里挣扎出来,赵阿娇脸上绯红,小声嘟囔道,“那是阿恪。”
“阿恪?”顾晔眯着眼睛,尾音猛的往上一挑,听得赵阿娇不觉跟着那声音一通心惊肉跳。
顾晔眯着一双眼,冷飕飕的视线在赵阿娇身上瞟啊瞟。
他才出去了不过两天,这小女人居然胆大妄为到把陌生的男人带回家了?!
阿恪?
赵阿娇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之前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男人。
也就是说,才不过两天的时间,这小女人就结识了这么一个陌生人,而且关系发展如此之迅速,不然怎么还对他叫的这么亲密?
一想到她叫那个陌生男人时,一口一个“阿恪”,可是称呼自己的时候就是“顾晔”。
嘭——
赵阿娇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随手紧了紧衣服。
没刮风没下雨,怎么突然间觉得温度降低了?
“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往家里领人,知道吗。”
赵阿娇身子僵直地被顾晔禁锢在怀里。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她刚才分明是找个时机开溜儿的,没想到低估了顾晔的速度,大手一捞,直接把她拉到了怀里。
“尤其是一些身份不明的男人。”
顾晔视线落在对面一言不发的恪身上,声音一句比一句寒冷。
“阿恪是我的人。”
赵阿娇总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顾晔生气的原因,还以为是他对阿恪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于是立马把他推开,因为忙着解释,所以她的语气不免有一些加快。
可是这话落到顾晔的耳朵里,那可完完全全地变了味道。
“你说什么?”
这下,冷飕飕的眼刀子直接正面冲了过来,赵阿娇先是被那股强大的压迫感逼得倒退一步,但是,很可惜,赵阿娇她生来就是那种面对强大的压力时,“越挫越勇”的人。
“我、我说他是我的人!”
门口的傅兰峰、楚穆青还有阿书,三个人已经呆在了原地。
居然被反驳了?
顾晔居然被反驳了?
还是被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娇滴滴女子?
“好,好,很好!”顾晔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了这几个字,嘴角扯着笑容,可是眼底满是暴风雨。
“你咬牙切齿地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
嘶——
赵阿娇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三人神同步的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阿娇姑娘,难道是因为距离“煞神”靠的太近,五感出问题了?
难道你闻不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和陈年老醋味?
难道你看不到那两股噼里啪啦闪着火花的视线在对决?
难道你听不出来某些人是吃醋了!在愤怒到极点的边缘徘徊?
恪看着赵阿娇,语气淡淡地说道:“你不用怕他。”
说完,视线再次回到了顾晔身上。
对于顾晔,恪第一感觉就是两个字:劲敌。
虽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很重,但是恪并不惧怕他。
两人一言不发,就这么对峙着,赵阿娇被夹在中间,挣扎不得。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是不是中午饭吃太多撑着了在这里瞪眼!”
赵阿娇吼完以后,不顾顾晔的阻拦,使劲挣脱了他的怀抱,然后快步走到恪身边,冷声道:“这里不是慈善机构,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不收不听话的人,想留想走你随便!”
赵阿娇说这话的意思,只是想训斥一下恪。
可是语言文化太过博大精深,同样的这么一番话,是责备恪不听主子的话,可是落到顾晔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这个“不听话的人”就变成了自己,这话就成了赵阿娇在赶他走。
更可怕的是赵阿娇下一句话:“傻站着干什么,跟上,赶紧回屋去!”
在顾晔要喷火的视线下,阿恪依旧一张万年冰山脸,“乖乖”地跟我赵阿娇回了房间,赵阿娇的房间。
顾晔面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周身的冷气,远隔十米开外的三人都被殃及了池鱼。
顾晔一身红衣站在院子里,似乎像是燃起的火,他的视线也想是强大的射线,准确无误地透过墙壁,射到赵阿娇的身上。
“啪——”
安静了几秒之后,赵阿娇蓦地关上了房间的窗子,那用力之大,震得窗框上簌簌往下掉泥土。
顾晔神色复杂而冰冷,转身回了隔壁。
误会,就这么越结越深。
门外,楚穆青搓了搓胳膊上被冷气儿激起来的片片鸡皮疙瘩,胳膊肘捅了捅傅兰峰:“你家主子好像生气了,你确定不去安慰一下吗?”
一想起主子临走之前的那个眼神,傅兰峰猛地一个激灵。
“不、不用了,主子他的调节能力很强大,应该不会……”
话没说完,隔壁屋里响起了一声巨响,似乎整个院子都被震得抖了抖,刷刷直往下掉土块儿蛋蛋。
三人不约而同地吞了吞口水,面面相觑。
顾晔:“要不今晚咱们还是睡树枝子吧。”
楚穆青:“我同意。”
阿书:“我不会爬树啊……”
顾晔、楚穆青:“那你就去睡大街吧。”
阿书:哭卿卿……
屋里。
赵阿娇关了窗子后,气呼呼地回过头,这才扭头看到跟着进了屋子的恪。
“我让你回你自己的房间,你跟着来我房间干什么?”
一看到阿恪那一张脸,不苟言笑的,赵阿娇就来气,指着他冷声道:“人不可无傲骨,可是人也不可能总是有傲气,我不管你过去是什么样的辉煌,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的现实。”
“你沦落到街头,被人当成奴隶买卖,也许你是被人贩子坑蒙拐骗来的,这并不是你的错,可是你最终没有反抗,而且乖乖的跟着我到了这里,就说明你已经认同了我的身份,可是今天这一出又算是怎么回事?”
阿恪没有说话,眸子里深深浅浅的变化着,似乎在品味赵阿娇说的那些话。
“你不用怕他,”阿恪思索许久,淡淡开口,“这有错吗?”
“什么?”阿恪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赵阿娇有些蒙圈。
“你……!”
好半天,赵阿娇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说,他自始至终,全程只说了“你不用怕他”这么一句话,现在在质问自己,难道说这那一句话也有错吗?
“出去出去出去!都离我远点!”
赵阿娇被阿恪气得说不出话,喘着粗气,连推带搡地把人推了出去,然后狠狠地关上了门。
“啊啊啊,怎么会买了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家伙回来?而且还不退不换的,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赵阿娇双手掐着枕头,使劲地晃来晃去,似乎想要发泄出满腔的怒火。
“唔……说这么一句话,好像也没什么唉……”
等怒意渐渐的平息以后,赵阿娇回头想想,恪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过错。
毕竟,自从她对顾晔显露出欢迎的热情以后,阿恪就立马卸掉了杀气,然后乖乖的站到了一旁,一言不发。
然而,让他由一块呆木头,瞬间变成最后那与顾晔那根针尖相对的麦芒的,好像就是顾·针尖·晔本人吧?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别人对自己目露挑衅,还盯着自己,语气回荡着不善,她肯定二话不说地也会瞪回去,甚至直接考虑要不要采取点“切实”的措施了。
再说,阿恪除了说了这句话以外,他唯一的动作就是在顾晔和傅兰峰出现的那一瞬间,拦在了自己面前。
阿恪自己会武功,自然也能察觉到顾晔和傅兰峰也是习武之人,大概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把自己保护在身后吧。
安静下来,慢慢地理清思路后,赵阿娇把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最终都归咎在了一言不合就化身冰块的顾晔身上。
明明前一秒还对自己笑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如沐春风,可是下一秒,就又把自己扔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臭顾晔!傻顾晔!没心没肺烂顾晔!”
赵阿娇紧紧抱着枕头,一会儿撕咬两口,一会儿揉搓两下,似乎枕头就是让她生气的顾晔,现在就要狠狠地惩罚一下他,才能解气。
隔壁院子,顾晔房间。
“XX个腿儿的楚穆青楚混蛋……”傅兰峰一边在心里把楚穆青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一边蹑手蹑脚地轻轻穿过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