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顾晔愣了一下，之前完全没有哪个消息说过赵阿娇是个傻子啊。
门外，傅兰峰正和赵永安玩得开心，忽然觉得背后一冷，忍不住扭头向堂屋看去。
其实傅兰峰来调查资料的时候，确实有人说赵阿娇是个傻子，然而那人还没解释清楚是赵阿娇之前是个傻子，后来又好了，傅兰峰就怒火中烧了，敢这么说他未来的主子夫人，所以一脚过去，差点把那人踹翻，那人真的很无辜，但是再也没敢说赵阿娇傻的事。
余氏点了点头：“阿娇一岁的时候，受了惊吓，然后就发了高烧，当时就医时太晚了，命是保住了，可是醒过来后，就变得痴痴傻傻。”
看得出来余氏不太愿意聊这个，顾晔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看来是上天保佑，如今有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以后享清福就好了。”
“哎……”余氏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个女儿哟，其他方面都懂事，就是这个婚配，到现在，只要我一说哪家小伙子，她都跟被踩了尾巴的猫，躲着逃着不愿意聊这个。”
顾晔面上附和地点了点头，没有打断余氏的话，心里则是松了一口气。
一想到这事，余氏就忧喜参半，女儿痴傻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脑子好了，她这当娘的，自然是愿意让她在身边多呆几年，可是若是女儿一直不愿意嫁人，等到赵珍珠那么大了，估计想嫁也嫁不出去了。
“这恐怕也不能全怨阿娇姑娘，有个如此聪慧天姿的女儿，想来伯母也不愿意让她嫁个贫困人家在这黄土乡村呆一辈子吧？伯母估计平日里也回拒了不少人家的提亲吧？”
听顾晔这么一说，余氏忽然明悟了不少，确实是这个理啊！
虽然有冯氏这么一家子不好相与的，可是好在她和赵有财为人和善老实，所以平日里她们家跟村里人处的关系还不错。
这谁家女儿长大了，肯定会有来说媒的，尤其是今年，赵阿娇脑子好了的时传出去以后，明显来家里明着暗着想给阿娇说亲事的人多了很多。
这其中，也不乏十里八村家境比较好的，可是都被余氏下意识地一一回绝了。
每次余氏都以为是舍不得女儿，可是被顾晔这么一点明，似乎她自己也真的不愿意把如此好的一个女儿嫁给农户村夫。
倒不是说余氏嫌贫爱富，而是女儿确实还有自己的想法，不应该过早地被家庭琐事束缚。
看到余氏那慢慢清明起来的眼神，顾晔微微阖了些眸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有一种人，大概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你明明准备了一大堆问题想“审问”他，结果你自己的问题还没说几句，自己就被套的恨不得把小时候尿床的时都告诉对方了。
显而易见，余氏碰到的顾晔，就是上面这种人。
目的达到了，心情不错的顾晔就不介意余氏对自己问问题了，于是主动询问：“伯母，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余氏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盘问事情的，当即收敛了一下笑容：“伯母还想问一下，你家在何处？”
厨房里，赵阿娇虽然炒着菜，可以心早就不知道啥时候跑到了九霄云外，第三次被赵兰兰提醒翻菜后，赵阿娇把菜勺往赵兰兰手里一塞，然后悄悄跑到了堂屋门口。
赵阿娇凑近耳朵，什么也听不到，然后又悄悄地伸出了半个小脑袋。
看见的就是顾晔和余氏面对着面，余氏偶尔看着顾晔，不知道问了句什么，搞的赵阿娇在门口心痒痒，很想冲上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好不好！
顾晔略略思索：“家在京都。”
“京都？”一听这地方，余氏呼吸有些加速，声音不觉抬高，“那你可有个亲戚，叫顾全昆？”
“顾全昆？”赵阿娇总算听清楚了点什么，嘴里不断吞吐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这是谁？
一个她都没听说过的名字，娘怎么会突然跟顾晔提起这个？
顾晔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虽然是京都人氏，可是自小便跟着家中长辈，常年在外游历学习，因为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这话说的是真的，他确实是京都人氏，而且是来自那在所有人眼中无尽座宏伟华丽的皇宫。
他是万人之上的三皇子，可惜，生母却是个极尽幸运又万分不幸的宫女，宫女身份卑微，没有母凭子贵，反而他的出生，却敲响了生母死亡的钟声，生母被赐死后，他就被膝下无子的皇后接回了宫中，然后养大。
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或许他还能有一个或许平淡或许幸福的童年，然而在那种杀人不见血的深宫后院里，他的童年，见证了太多的夺爱争宠，尤其是知道了自己的真正生母后，顾晔毅然决然离开了那个看似辉煌却令人寒心的“家”，然后一直故意在外游历。
看着余氏忽然泻了气的皮球般沮丧，顾晔微微皱眉。
这余氏看着不过三十岁年纪，虽然不施粉黛，却也总让人觉得与普通农妇不同，言行举动总有一番不同寻常的韵味。
顾晔暗道，看来有必要让傅兰峰再查查余氏的身份。
“这个顾全昆，是伯母的亲戚吗？需不需要我让家里人说打听一下？”
余氏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是……是一个欠债的，不认识就算了吧。”
“好，若是有需要，伯母直说就好。”顾晔回答道。
“嗯，伯母会的。”余氏答应着，眉头皱着，思绪也慢慢飘远。
其实仔细想想，余氏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就算顾晔是跟顾全昆有关系又怎么样，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像顾全昆一样没良心。
尤其是在最初那几年里，余氏一直希望顾全昆能派人来找找，毕竟妻子半路出了事，他身为丈夫，难道不应该处理一下？而且自己妻子的贴身丫鬟和女儿失踪了，他也应该搜找一下吧？
余氏很不明白，还有顾全昆他新娶的娇妻，那个楚檀雅夫人当初是那么的温柔，刚过门就同意了要接小姐柳嫣然去京中操持家务，换做其她女子，怎会如此大度，那么为什么这么些年了，她也不派人找找？
这些年来，尤其是嫁为人妇，经历了人世动荡后，余氏也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当年杀了阿娇母亲柳嫣然的土匪们，依然在那片山头兴风作浪，这么说来，妻子被杀死，顾全昆根本不在乎！
当初若不是柳嫣然拼着最后一口气拜托余氏，阿娇还不知道结局会怎样。
叹了一口气，余氏皱起的眉头松了开来。
既然跟那个顾全昆没关系，那余氏自然就放了心，再打量顾晔的眼神，那叫一个越看越满意。
悄悄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余氏忽然笑眯眯问道：“顾晔啊，伯母看着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家室啊？”
说完，余氏又觉得好像这么问太直白了，忙摆手道：“伯母就是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啊。”
顾晔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挑了挑眉：“我生在京城，在家中是庶出，出生不几天，生母因病去世，是由母亲将我养大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外游历，不曾回家，也未曾成家。”
顾晔很少提起自己的家庭，余氏听着他语气微微低落，只当他是被勾起了对生母的怀念，所以也便不再继续问他家中情况，只捡了几个其他问题。
一早就瞥到了门口那抹鬼鬼祟祟的小身影，顾晔的眼神里不觉露出一丝逗弄的意味。
“伯母，您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余氏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发懵：“啊？挺好的啊。”
本来想着偷偷摸摸溜回到厨房，突然听到这句话，赵阿娇鬼使神差般的顿住了步子。
难不成顾晔这家伙，是想提亲？
赵阿娇心头突突跳了两下，两朵儿小红云就飞到了脸颊上，耳朵往前凑了凑，继续听起来。
“我只一个陌生男子，带了一个仆人一路往南方游历并采药材，没想到行至此处时，失足从山上摔了下来，多亏了当时阿娇姑娘心地善良，肯救我一命，我本就过意不去，如今又多次前来讨扰，只要伯母不介意，我也就放心了。”顾晔脸上适时地带着些许感激和歉意。
“怎么会介意，”余氏掩口笑了笑，“要不是你刚才解释，我还真不知道你和阿娇是怎么认识的，她一直没说过。”
顾晔眉头稍皱，合着赵阿娇从来没跟家人提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帮了阿娇这么多忙，也亏了这个合作，我们家的情况才能有所改善，我们一家感激也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看着顾晔的样子，余氏赶紧解释道。
聪明如他，顾晔怎么会反应不过来，忍不住在心里失笑，原来她们一家都把自己当成了楚穆青。
嘴角微勾，既然楚穆青不在，偶尔借用一下他的身份，好像也可以？
就这样，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赵阿娇腿都快蹲麻了，屋里余氏和顾晔说的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没有听到想听到的话题，
失望地跺了跺脚，赵阿娇只好又回到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