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二爷好脾气地道:“孩子大了,有主见了,压着他让干什么,不让什么,除了让孩子不痛快,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倒不如由着他去,在外头碰了壁,自然就学乖了。”
展二爷与展三爷虽是庶出,但都是养在嫡母展老太太身边的,与展大帅兄弟情深。他们像展四少这么大的时候,都是挑自己最擅长的,尽力帮衬展大帅。
因着父辈的努力,展四少这一辈的孩子有了更多的选择,又何必要拦着呢?
赵清玦聪明,能力强,还通晓人情世故,他婉拒了展四少,回头见着展二爷,还劝展二爷打消展四少的念头。搞情报工作的,要胆大心细,要学的东西多,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展二爷青年丧妻,只有展四少这么一个儿子,若展四少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岂不是要痛彻心扉?
赵清玦的顾忌不无道理,但展二爷并不担心这个。这世道,这年月,又岂止是做情报工作危险,做什么没有危险呢?展大帅也会被刺杀,展少帅也有战中负伤的时候。
展家儿郎,何惧危险?
“爸!”展四少一脸感动地看着展二爷。
展二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爸爸永远支持你。”
“嗯!”展四少点头,“谢谢爸!”
展大帅看着连成一气的父子俩,嘴角抽了抽:“那也不能贿赂你嫂子!”
这不良风气的口子,可开不得。一个公平公正的主母比收钱开后门的主母,更有威信。
本来,赵清琬就年轻,因着身份贵重,初掌中馈,底下人也难免要试探一番。若行事不谨,下人有样学样,则寸步难行。
赵清琬放下账册,问道:“四弟贵庚?”
展四少乖乖答道:“十七。”
赵清琬笑道:“四弟有没有想过,大哥不收你,可能仅仅是因为你岁数不够?”
“呃?”展四少眨了眨眼睛,讷讷地道,“我没敢问。”
展二爷扶额摇头,不想承认这蠢儿子是自己生的。
展四少作为赵清玦的迷弟,想要追随偶像被拒绝这事儿,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打击。
若是多嘴问了,得到偶像‘你太弱了’或者‘你太蠢了’又或者是‘想要加入情报司,不如重新投胎’这样冷酷的回答,那才要命呢。
从父亲口中得知‘独子,工作危险,慎重考虑’这样的原因,让他看到了偶像体贴的一面,更加迫切地想要加入情报司了!
展大帅一脸严肃地道:“你想加入情报司,我可以替你跟赵司长说一声。”
“谢谢伯父!”展四少喜出望外。
“不过,你能不能熬过赵司长的训练,顺利留在情报司,就看你自己了。”情报工作号称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其危险性并不比明刀实枪地冲杀小,训练成绩越优异,学的东西越多,以后存活的可能性就更大。
“伯父,我明白!我能吃苦,我已经准备好了!”展四少坚定地道。
展大帅摆摆手:“到时候别哭着找你爸就成。”
展四少不服气地道:“我才不会!伯父瞧好吧。”
展少帅悠悠道:“把你的老婆本拿回去。”
“什么老婆本!”展四少脸色微红,崇慕地看着赵清琬,“嫂子不是要办医院吗?这可是利军利民,功在东南的大好事。这些东西不值什么,就当是做弟弟的一点心意,还请嫂子不要嫌弃。”
“办医院的投入确实不小,但有父帅支持,东南商会,沪上名门等等都有出资,并不差钱。”赵清琬笑道,“怎好动用四弟的老婆本?”
展四少抗议道:“都说了不是老婆本了!”
“阿琬收着吧。”展二爷温声道,“都是一家人,礼轻礼重不必较真。”
赵清琬看了看展少帅。
展少帅道:“收着吧,回头我再给四弟回一份礼。”
展五少听了,有些羡慕,展少帅手里的东西,当然比展四少的更好。不过,他也不嫉妒,展少帅从不让兄弟吃亏。
展二少夫妻除了唤了一声大哥嫂子,再不曾开口。虽面色淡然,并未显露欣羡愤恨之色,却带着事不关己的疏离感。
大哥儿不认生,乌溜溜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时不时咧着小嘴笑一笑,并不吵闹。
展大帅瞥他们一眼,心中微叹,又见赵清琬与曾氏等人说笑一回,有些熟络了,就客气地请他们各回各房去用早餐。
赵清琬送给女眷的统一是护肤品,卫氏与展佩玉年轻,与曾氏她们的不一样。给大哥儿的是无名大师开过光的长命锁。给其他男丁的,不分长幼,一律是西洋来的钢笔。
接着,又进来第三波:都是展大帅的义子义女,故交之子虞让也在。他们的定位很明确——除了江淮恩贴身保护展大帅,虞让即将继任财政司长,其他人赵清琬都可以使唤。
身为少帅夫人,赵清琬的权柄还是很大的。
与赵清琬打过照面,报上名字与所长,便有序地退了下去。
至此,认亲就结束了。展大帅叫传膳,陪儿子儿媳吃了在大帅府的第一餐,姨太太们都在自己房里吃。
按照计划,医院将在今天破土动工,出了地皮的展大帅与出资最多的赵公馆主人沈时玉,医院的两位院长,作为代表祭土地,祈祷一切顺利。
最先提出办医院的赵清琬与鼎力支持的展少帅也会出席,其他兵镇来的贵客听到消息,也要求共飨盛景。
出发前,展少帅对展大帅道:“父帅,容我与阿琬去见一见母亲。”
听他提起陆氏,展大帅心中毫无波动,淡淡道:“去吧。”
展少帅倒不是还对陆氏有什么期盼,只是,陆氏还在大帅府,哪怕是被软禁在小佛堂,婚后第一天,也该带新媳妇去见她一面,这是礼数。
全了礼数,不过是让旁人无所攻讦赵清琬罢了。至于情分?何曾有过这东西?
赵清琬第一次见陆氏,陆氏失去了大帅夫人的名头,作为下堂妇被圈在小佛堂,吃斋念佛并不能让她平静,反而毫无顾忌地展露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