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怔怔地看着叶少安,等着他的回复。
哪怕儿子死了,她也要亲口听到叶少安说!
她固执地握着叶少安的手,眼睛一直看在叶少安的眼中,“所以,人呢?”
“失踪了,”叶少安不忍道,“初步估算,可能已经被人带出了林城。”
“到底去哪了,被谁带走了?”苏沫反而安静了下来,最坏的担心和预想,她在阁楼里都想到了。
只不过,这时从叶少安的嘴里得到了确切的信息。
“可能是B哥这帮人,也可能是其他,我们没办法确定,”叶少安将她的手抵在额上,声音沙哑地快要失去了本音,“对不起苏沫,我们叶家让你受伤、让你失望了,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赎罪,我唯有用尽一切方法去找儿子。现在警方已经成立专案组,会严密跟进此案,虽然我们是他的父母,但我们能做的,并不多。”
“只能在家里等着么?”苏沫砸了下自己的脑袋,崩溃地道:“我们儿子不知道被谁带走了,可我们只能等着!”
她恨不得拿起刀追过去,把叶康和带走诚诚的人捅成一个筛子!
“已经打好招呼,一切按最优先地来,悬赏消息也已发布,歹徒应该也看到了,如果他为了钱的话,应该很快会联系我们,我让辛家禾准备现金。”
“少安,”苏沫找不到主心骨似的,叶少安起身时她险些塌了。她抱着面前的男人,泣不成声地道:“我好害怕,我怕他们带走诚诚不是为了钱,我怕他们为了报复而报复,少安,你说,那帮亡命之徒他们哪里还有怕的东西?他们会怎么折磨我们的儿子?儿子那么乖巧,他可能连一句讨好的话都不会说!
他一直信奉着我们,他会不会坚信着我们能救他,从而激怒歹徒?”苏沫不敢再想下去,每想一些她的头便会多痛一分。
那是她眼珠子似的带大的儿子,落在那帮人手里,他有多么危险和害怕?
他该怎么办?
“不会的苏沫,”叶少安紧紧地抱住她,“诚诚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他一定不会说激怒歹徒的话,我相信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数亿的诱惑,一定会有人反水,我等的就是这个。”
可哪怕他把苏沫抱得再紧都没有用,这具本是宽厚的胸膛,此刻却单薄地像一片触之即倒的纸张,给不了她任何的安慰。
他道:“只要豁开一个口子,往后去就好办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懂么?”
“是,没有想象的坏,没有……”她喃喃自言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任心里的疼,慢慢消耗她的精神力。
门前有人影晃动。
“听说……”
那个声音才刚传来,连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出口,苏沫就已经像一颗被点燃的炸药一般,暴怒了,
“叶达民!”
刚走进门的叶达民被她的声音吓得一惊,还没落下的脚迅速收回,转头就要逃。
“你给我站住!”苏沫发疯一般冲上前,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速度,在叶达民还没踏出客厅之前她便抓住叶达民的衣服,狠狠一扯!
到底是个老人,腿还受过伤,在她这股巨力下身子猛一踉跄,愚笨地摔在地上。
“爸!”叶少安担心他摔出好坏,可步子一抬,却仍然没有上前阻止。
苏沫一腔怒火全在叶达民身上,她不顾这个人的身份是她公公,也不顾他已经六十几岁的年龄,扑上去便揪住他的衣领,膝盖死死地压在他的胸前!
“死老头,你不是说他叔叔不会害他么,可是在我跟你说过蹊跷之后,你还是拦着我!”她双眼血红地看着叶达民的脸。
这个老人此刻满心的后悔,但是来不及了……
“叶达民,你对我爸做的事,我都忍了算了,早知道你有一天会害到我的儿子,当初我就不该放过你!我的儿子被恶魔带走,他随时会面对未知的侵害甚至生命的威胁!我真想把你杀了,我从没那样恨过一个人!拐走我儿子的是恶魔,你也是恶魔的帮凶!”
一口气说了这些话,苏沫感觉她的气息都快要断了,平时舌灿莲花的女人,连说句话都累到胸窒,心痛!
“我回来找诚诚的时候,叶康才带他出去十多分钟,当时我还有机会追上他,哪怕追不上我还可以报警,可你在做什么,你把我关起来,命令叶家的人不许听我的疯言!放你娘的狗屁,我他妈说的是疯言!
叶达民我告诉你,如果诚诚出事,我不知道自己能疯狂成什么样子,我可能真会变成一个会杀人的疯子!你叫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这件事是你们叶家的罪,你,怎么给我还!”
叶达民被她骂得老泪纵横,没有脸去面对她。
当时他一时激愤,只想给苏沫一个教训,但他真不想害孙子,就算他对孙子的感情不深,到底是他叶家的血脉!
可是现在后悔,真的太迟了。
“对不起苏沫,”叶达民低下头去,“如果诚诚出事,你就杀了我吧……”
“爸!”叶少安听不下去,哽咽着打断他的话,“孩子不会走到这么严重的一步,苏沫也不会变成杀人的疯子,我不许。”
“可你不许有什么用!”苏沫推开叶达民,怒火顷刻间转移在叶少安身上,什么优雅,理智,什么深谋远虑,这时全都见鬼去了!
她只是一个可能会失去孩子的无助母亲,一个快要被心痛和担忧折磨成疯子的女人!
“你能控制歹待的想法,能控制他们的行动么?如果,叶康是以报复我们为目的带走儿子的话,儿子他……”
他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但这后半句她不敢说,她从来都信正不信邪,可此时,她却相信有“一语成谶”这回事。
可她更应该相信“吉人天相”“奇迹降临”这些,不是么?
*
一辆小巴车,也不知要通向哪里。
小巴车的窗户前有帘子,从诚诚这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只是觉得,路没有林城的平坦,有一些颠簸。
诚诚感觉眼睛有些刺痛,因为被掐过,嗓子仍然不太舒服。
星子般明亮的眼睛失去了孩童的天真,只有满满的无助和惊怕,他缩在小小的后座下面,试探性地往车辆的过道前面看。
过道里,一双黑色的大头皮鞋,慢慢进入眼帘。
皮鞋上面有灰尘,好像在土地上走过一段路似的,牛仔裤的脚,盖在鞋带的位置上。
他顺着这条牛仔裤往上看,一个憨憨的大叔正在俯视着他。
并且,正在对他发笑:“你醒了?”
诚诚赶忙拍拍狂跳的小心脏,立刻面露庆幸。
刚才可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在叶康这个坏蛋的车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