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豫死的那天,是曹静这辈子最灰暗的日子。
她永远也忘不了苏豫死不瞑目的惨状,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豫的血从她的指缝里溢出来,流得遍地都是!
他们开开心心地去见宗父亲,脑子里构建着重新回到家庭的画面,可那次过后却是天人永隔。
她至今还记得苏豫死去那天的一切细节,刮的什么风,喝的果汁是什么牌子,什么口味……
曹静惨变的神色,被苏沫看在眼里。
老妈是一个身上藏不事的女人,正如她自已所说,她情商低见地浅,可能跟宗家二老对她的溺爱有关,如果不是这么直爽和单细胞,当年的事情也不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看着她惨然的脸色,苏沫没有再继续追问,给她时间让她平静。
曹静大概意识到自已无意间出卖了心虚,抽口气,换了一种无奈又冰冷的口吻教训道:“苏沫,我不是跟你说过,你爸死于工伤,难道这个消息也是联邦的调查结果?”
见老妈变得一脸正色,苏沫心里有点没底了,不过既然诈老妈这事已经做了,不介意再多一回。
“当然,不是权威我怎么能跟您求证?”
“胡说八道,”曹静眼睛闪了闪。
“妈您既然说爸是出工伤去世的,那么当年用人单位是什么,事发地在哪,事故鉴定书在哪?赔偿流程?当年的知情者有哪些?”其实这么一问,好像事情确实有蹊跷的地方,因为曹静只跟她说过“工伤死亡”这件事还有赔偿款的问题,对于当年的细节她好像从来没提过。
包括苏沫正在问的这几个基本问题,老妈都没有提过。
母女相依为命多年,苏沫只知每回提到父亲,曹静的眼里就会露出浓浓的悲伤,为了不再刺痛曹静一回,苏沫那之后就没再问了。
这一次也没例外。
不同的是苏沫一定要等到一个答案。
“老妈,我不喜欢揣测阴谋论,但爸的死,您从没联系到别人么?”苏沫起身,走向对面的曹静。
曹静忙避了避身子,双腿一盘,往沙发里一缩:“不是说了叫你别胡说……”
“联邦结果都出来了,我爸死于枪伤,根本不是工伤!”
“你……”曹静指着苏沫脸却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谁透露了信息,先是踢爆她的身份,又牵连到苏豫的死亡真相?
当年的事不是早就结束了么,苏沫为什么会得到联邦的调查结果?
“妈,我了解您那时候的不容易,所以才没办法去弄清爸的事,但这不是您遗忘仇恨的理由,何必再自欺欺人呢?”苏沫心疼地看着曹静,这个向来大大咧咧的女人终于安静下来,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这沉默,让苏沫心头一沉。
曹静不轻不重地揉着头发,烦躁莫名。
她了解苏沫的脾气,如果她不痛快点承认,说不定她还要去求证,并且有可能接触宗家的人。
索性就认了吧。
“对。”
“妈,”苏沫忍着难过,声音忽然发哽,“可能是您跟宗衍断绝关系后,没有精力去讨公道,现在不同了,我们可以用很多办法去接触那件事,直到它水落石出。”
“事发太久,早就没痕迹了……”
“那个暗杀你们的人,后来跟他的雇主接触过。”
“你又胡说了。”曹静的脸再次失色,放在沙发垫上的手不安地握着。
因为一时慌乱,竟不知道该把腿往哪儿放。
事实真相是,很可能杀害的苏豫的人,就是宗老爷子!
老爷子恨苏豫。
但他看中苏豫手中的新技术,这技术就是催使宗老爷子开口唤回女儿的动机。
也是苏豫的死机。
苏豫死后,那项新技术被冠以老爷子的名字申请了国际专利。
而那之前SN根本没有研究过!
宗家盗走了苏豫的专利……
还有宗家人对他死亡一事的冷漠,仿佛他的死本身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思绪回笼,曹静早已流下满面泪渍,像突然间又老了十岁。
苏沫依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原来,都是真的。”
知道揭开当年的事,就等于再次在老妈的伤口上洒盐,可事关父亲是否冤屈,也事关她和叶少安能不能去领那个证,真相迟早会到来的,该痛的,谁也跑不掉。
曹静拍着女儿的肩,抽泣道:“我不想你背负那种伤痛,你从小性子强,如果我告诉你,那件事至今还是件悬案,你肯定不会罢休。”
“我是大人了,不会不理智的。”想到宗衍给她的那份材料,苏沫换了个坐姿和曹静说道:“联邦那边怀疑叶达民是真凶。”
曹静眼皮一抬,被这个说法给惊得不轻。
*
卧室,诚诚听她们谈得正投入,肯定没人注意到屋里的情况,是动手的好时机了。
他赤脚下床,翻出自已的迷你相机,再打开柜门拿出苏沫的包,一气呵成。
果然,他在包里找到了那份封面页全空白、总共约十来张的材料。
第一次做这种事,诚诚紧张地小心脏“砰砰”狂跳,小肉手操作着相机。
一张,两张,三张……
曹静听苏沫说嫌怨是叶达民时,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为她和叶少安捏了一把汗。
自已的女儿自已清楚,叶达民涉嫌苏豫的案子,她肯定不会和叶少安结婚了,伦理这关她过不去。
曹静想了想说道:“苏沫你说半天了,联邦的调查结果在哪,拿来我看看。”
材料里三个最重要的点她都跟曹静说过,两个点已承认,因此那份材料,也就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您等一下。”苏沫起身。
转进卧室,眼皮一抬正好看见小家伙拿着相机给什么东西拍照,再走进几步才发现,赫然是宗衍给她的那份资料!
小家伙居然敢偷拍她的东西!
反天了!
“苏诚!”
“啊!”诚诚被妈咪的狮吼功吓得一惊,下意识丢掉手上的相机,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妈、妈咪……”
苏沫快步过去一把捞起儿子,把他墩在床上,虎着脸按着儿子的双肩,不无威胁地问道:“说,谁让你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