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第一次看到宗衍一脸森冷的模样。
他冷酷的时候给人一种阴沉莫测的感觉，像黑暗里盛开的曼陀罗花，冰到极致，诡异近妖。
除了叶少安之外，苏沫还没被哪个男人吓过，不敢想象第二次的惊吓，竟出现在向来阳光明朗的宗衍身上。
曾经的宗衍虽然身患自闭症，但大男孩般的他却能给人温暖和安馨，而如今的他，判若两人。
“苏小姐，不然一起坐坐呢？”宗衍开口，语气里辨不出情绪。
“不了，”为了尽快摆脱宗衍带来的不适感，苏沫忙回绝道：“朋友还在等我，就不我说了，你们慢聊。”
宗衍也没说客套话，淡淡地说一声“有机会再聊”，便回到了位子上。
像在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那我先走了。”
苏沫带着些疑惑转身。
这时宗衍的手机响起，他接听道：“叶灵？”
听到“叶灵”两个字时，苏沫心里一个“咯噔”。
叶灵和宗衍相识的事她知道，但宗衍对她和叶少安做的那事已经被捅出来了，而且宗家还曾无理扣过叶灵，叶灵不至于不“同仇敌忾”，短短时间后又和宗衍联系吧？
苏沫也没多听，尽管对叶灵不放心还是离开了。
却不知道宗衍在和叶灵说电话时，视线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的背影从咖啡厅的转角处消失，宗衍这才收回目光。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苦笑一声，忽然满面疲惫，和电话里的叶灵推脱道：“我正在见朋友，不太方便说话，抱歉了。”
没有听叶灵回复，他直接挂了电话。
林昊喝着咖啡，不无取笑地道：“宗少爷你可真厉害，都跟叶家闹成那样了，叶小姐还把你当朋友，魅力不小。”
“你话挺多的，”宗衍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悻悻道：“我跟谁有什么关系和你无关，你还是管好自已吧，我们两个不见得谁是最惨的。”
林昊笑容微顿，那道浅浅的辙僵硬地挂在嘴角。
半晌过后宗衍执起咖啡杯，正要喝时听见林昊慢幽幽地说了句：“你觉得我会有那么一天么？”
那种桀骜又一种“胜券在握”的音调听得宗衍头脑一热，莫名的愤怒顿时席卷全身。
杯子在他的手里一点点攥紧，适手的杯柄几乎被他握断。
他忍不住抄起杯子，把剩下的半杯咖啡“哗”地泼在林昊的脸上！
“啪！”
空杯又被他狠狠地朝地上掼去。
……
“张局，卫庭那事没有后续了么？”
天台。
今天的风有些大，正好契合苏沫烦乱的情绪。
风拂长发，却意外把苏沫的女性美突显到极致，有些颓废，又有些妩媚。
好像自从林昊对沈健时下手后，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要让她说，她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从之前发生的事里一点点推敲，遇到不对劲的就去想。
叶少安被枪击的事归到卫庭身上，而她又被误导相信了“卫庭已死”的结论，禀着“人死债清”，这件事本该告一段落。
但那个疯子对叶少安带来的伤害，是他死也不能赎清的，事情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警方那边迟迟没有新动静，这让她很奇怪。
“呃，后续我们仍然会做进一步调查，您不用担心，”张局长客气地说道：“叶夫人也特意叮嘱过，务必会把整个事件厘清，您就放心吧。”
之前张局长便收到叶夫人的提醒，为防止引起恐慌，并不会把“卫庭没死”的消息发布出去，警方明察暗访就好，所以他的话里并没有带与“真假卫庭”有关的字眼。
“我自然相信警方的能力与办案的态度，”苏沫挠挠头发，“可为什么三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冲破性的后续呢？至少要把卫庭的背景调查清楚。
他应该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那个朋友对他影响至深，虽然我们不能说明那个朋友和少安遇险的事关联，至少，弄清楚犯罪份子的周边情况，也在你们的调查之列。”
“我们一直在调查卫庭的周边，”张局长陪着笑，“只是遇到一些困难导致进展缓慢，因为卫庭整过容，警方经过很长时间，才通过DNA比对找到他的表亲，这之后仍有不少疑点有待稽查，调查的时间自然要适当延长。您别急啊，这种事再急，也要一步步稳着来。”
苏沫突然想到一个事：“也是通过DNA，证实尸体是卫庭的？”
卫庭作案那晚，在废旧工厂里留下过血迹。
之前只说从下水道里找到的尸体疑似卫庭，后来她便听叶夫人很笃定地说尸体就是卫庭，但苏沫并没有亲眼看到文件，也没有亲耳从警官口中听过。
倒不是怀疑叶夫人，她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夫人，只是觉得自已不亲口问问的话，感觉很奇怪，很空。
“苏小姐您说什么？我这里信号有点差、差、差……”
“嗯？”苏沫眉头一皱。
真是见鬼了，一线城市还会出现信号差这种事？
“我正在做任务，地方有点偏，你听得见么？”
“您听不见么？张局长？”苏沫汗。
她似乎能看到张局长弯着腰、跺着脚、用尽全力说话的样子。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张局长把电话给断了。
“什么情况？”苏沫自疑地看了看手机，信号什么时候不能差，偏偏这时候差。
算了，反正叶夫人又不会骗她，这事问不问无所谓。
刚收起手机想转身，感觉腰上一紧。
有人从后抱住她，并且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挠了挠。
这只手刚挨在她身上，她便猜出是那只幼稚鬼了。
叶少安将下巴抵她肩上，温柔地蹭了蹭，直蹭得苏沫心里泛痒痒。
“你干嘛，我交代的任务完成了？”苏沫让他看一段辛家禾亲手剪辑的视频。
是叶少安从前在会议上的各种发言，淡然，冷邃，英俊无伦……好像再多的形容词，也无法精确形容叶少安的神姿。
从前的他不管从哪一面，一举一动都是风景。
现在的他，如果能学到一点皮毛，在必要时对付一下应该没事。
叶少安不开心地叹气：“小沫沫喜欢那个叶少安，不喜欢我了。”
“都是你，别跟自已吃醋。”苏沫反手摸着他的俊脸，忽然笑得凝重。
这熟悉到如同自已皮肤的触感，却让她颇多感触。
一想到叶少安经历过的痛苦，她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吃醋？”叶少安回味着这两个字，“我吃醋，不如……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