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林昊不敢相信，这么幼稚的话会从叶少安的嘴里说出来，而且说的自然而然，没有一点刻意的痕迹。
叶少安又在鸡蛋上面划过一刀，正好形成一个标准的“十”字，一股热腾腾的蛋黄再次从中流出。
这下不仅林昊，叶夫人、曹静和苏沫都一齐看向了他。
“好玩，好吃。”叶少安说完，拿起碟子，把鸡蛋一骨脑倒进嘴里。
“少安……”苏沫轻喊一声，但他压根没听见，也没给她任何形式的回应。
她本不想让叶少安和大家一起吃饭，无奈他撒泼的样子她实在劝不了，本来说好他会乖，没想到……
等她拉他的胳膊时，他已经把整个鸡蛋吞了下去。
这举动，让林昊倍觉疑惑。
——叶少安醒来后，思维上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以他的修养，怎么会做出吞整蛋的事？
无礼，幼稚！
“少安你小心点，别噎着了，”叶夫人也是一脸惶惑。
苏沫忙打圆场：“昨晚睡得太迟，他太饿了。”
叶夫人小声怨道：“饿也不能这么吃。”
“夫人，我觉得没什么，”苏沫只能硬着头皮编，“少安从鬼门关上走了一趟，想法上有些改变这很正常，死过一次的人什么东西看不透？他觉得这样吃着过瘾、舒服，那就由着他来，反正在自家里，又不用……”
苏沫正说着，叶少安一声不响地拿走她面前的餐盘，仰起头，又把餐盘里的鸡蛋一口吃了下去。
“不用顾忌什么……”
“随他便吧。”叶夫人嘴上也不说什么，却忽然失去了胃口。
苏沫哭笑不得，看了看手边她最讨厌喝的牛奶，“他想吃就吃啊，想喝就……”
话没落音，牛奶同样被某人拿走，一口气喝完。
苏沫：“……”
此时此刻，她强烈同意“咳嗽和傻是难以掩藏”这个观点，傻安属性只怕快瞒不住了。
“哥怎么饿成这样？”叶灵让安娜再给苏沫拿一份早餐，问叶少安：“我记得你昨晚吃的挺多啊，难道做了什么剧烈运动，消耗过大么？”
“剧烈运动？”叶少安一听来了兴趣，“亲啊抱啊，举高算么？”
叶灵：“噗！”
苏沫忙拉住叶少安，不好意思地跟各位解释，“他这个人爱漂亮，为了尽快恢复他傲人的身材，每天都有健身——亲健身球、抱健身球、举健身球。”
“胡闹！”叶夫人一掌拍在桌上，眉头一竖道：“他刚醒没几天，健什么身？也不怕把他身体健垮了？适当让他活动活动就行。苏沫，他逞强，你多少要劝他一些，他身体垮了，遭罪的还不是你？”
苏沫为了按下这事只好抱歉：“对不起夫人，以后我会好好看着，不让他剧烈运动了。”
第一个提“剧烈运动”的“罪魁祸首”不敢说话了，默默地低头吃东西。
曹静也丢给苏沫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瞧你这点出息。”
“叶总死里逃生后，性情跟以前不一样了，”林昊放下餐刀，自然地十指交叉，笑着和叶夫人说：“夫人，我觉得这是好事，苏小姐说的没错，看来叶总是把一切事情都看透了，真正做到了豁达，这种境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叶夫人只是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豁达是好的，但豁达的性情不代表可以做一些有伤体面的事，说一些不伦不类的话。
刚才叶少安的言辞哪里是豁达，白痴还差不多。
但看在他大伤初愈的份上，由着他也罢。
然而那审慎的目光，又停在苏沫的脸上。
苏沫后背一冷，紧张地喉间一滚。
“林昊，时间不早了，你还要上班，要让司机送你么？”
听出叶夫人的意思，林昊礼貌地起身向夫人九十度鞠躬，“劳夫人关心，我自已开车过去就好。”
“那就不送了。”
林昊点点头，又向在座的人们说声“各位慢用”，便离开餐厅。
不愧是从小受贵族教育长大的孩子，一举一动，都是一套标准的绅士教科书。
叶夫人越看越顺眼。
等林昊走后，叶夫人不动声色地吩咐道：“我有些话要跟苏沫说。”
被点名的苏沫两股战战，看来这事真瞒不下去了……
“是，夫人。”安娜给其他女佣打一个眼色，便带着她们离开。
“张姐，带小少爷上楼。”
张姨不清楚叶夫人的目的，但向来听命的她从不会问原因，虽然疑惑，但也一板一眼地执行了。
餐厅内的气氛瞬间如箭在弦，有一种一触即发的紧迫感。
而叶少安仍然若无其事地吃着早餐，怎么也吃不饱一般，还是苏沫用叉子在他手背上一碰，提醒他之后他才住了手。
等该清的人清了，叶夫人推开餐盘，凛然的眼神很快褪。去，换上一层柔软，一阵心疼。
“苏沫，少安到底怎么了？”
“夫人……”苏沫不忍告诉她。
转看曹静一眼，“妈。”
“到底怎么了？”曹静也不禁催问，急得掐了女儿一把。
“妈……”
叶夫人敛着眼中受伤的神情，“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相信自已的儿子不行，但有的时候，就应该从理智的一方面客观地认识自已的儿子。我现在只想听你说说，Sam医生的原话是什么？他到底会怎么样？”
质询的目光，从苏沫那儿又投到叶灵身上。
叶灵摊摊手，抱着怀靠在椅背，用坐姿来表示她不会开口。
“我不该试图瞒着家人的，”苏沫痛苦地托着额头，“我只是不想你们做无谓的担心，更怕你们被打垮。”
苏沫的这句话已经是一个噩耗！
“说，”叶夫人暗咬牙槽，像在用最大的勇气迎接那个消息，“他中枪濒死、变植物人的事我们都接受了，还有什么听不得的？他因为脑损伤，变傻了是么？”
苏沫没有回答，沉默了约三个数之后，才沉重地点点头。
“变傻了？”叶夫人轻轻地呢喃着，从没觉得这三个简单的字眼，竟如此沉重！
她笑着笑着便流出了眼泪：“锐翔集团的当家人叶少安，商界的玉面罗刹叶少安，他变成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