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未断,徐钊轻握住了姜茉的手腕。
她抬眸看他,他目光清澈。
“想什么呢?”
看起来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姜茉似乎自己未曾察觉,但他早已观察她多时,姜茉每次在做一些决定之前,都习惯用左手拇指捻磨着左手无名指的指腹。很可爱,又有点儿标志性的意味。
姜茉垂眸,轻轻地摇头。
“那走吧。”
徐钊拽着她起身,翻出钱包,抽出几张纸币,扔在了桌面上。
店里的服务员发现了,直喊他,他也没回头,自始至终就根本没打算白吃。
饭店门外,街道上群已经散了不少,那个叫英子的女人也已经结束了拍照。1991年5月份,柯达试制成功世界的第一台数码相机还没有普及到全球,摄像师拿着个笨重的胶卷相机,背着光,抠出一卷胶卷,然后又立刻盖好相机的后盖,跟英子说着些什么。
姜茉没心思偷听,她现在只想回楼上吃点儿东西。
站在车旁边的英子无意间扫她一眼。
“哎!等等!”
她翘着兰花指,手指尖指着姜茉,但姜茉恍若未闻,并未驻足。
姜茉身后,正站着一位正在修理老化电路的电工师傅,电工师傅穿着一身蓝色工装,站在电线杆下面。见状,惊讶,揣起手里的钳子,指了指自己说道:“啊?我啊?”
“不是!”英子皱眉,手指尖追着姜茉移动。“就她,就这个,这位小姐,你等等,我有笔生意想跟你谈。”
徐钊用眼角余光一瞥,察觉到她指着的人就是姜茉。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楼栋下面,马上要走进楼道了,忽然,四五个彪形大汉从身后窜出来,挺直了腰杆儿,双手背在身后,肩头连着肩头,形成一道人墙,堵住了二人的去路。
姜茉冷眼看着几个保镖,回头又扫了眼身后。
英子鞋跟儿极高,裙子又很紧,她正捂着大肚子,小碎步快步地走来。“你好,这位漂亮小姐,我看你身材不错,能不能帮个小忙。”
求人办事,态度是应有的客气。
姜茉面不改色:“什么忙,我能帮得上?”
“嗯,很简单的,你看你刚刚是不是刚从我预定的饭店出来?那我刚才拍照片的过程你也都看过了是吧?我是北京人,不过常年在澳门生活,难得能回老家一趟,没有别的嗜好,就是喜欢拍照,我在澳门很出名的,我拍过的照片都能上杂志封面。”
两句话说不到重点,姜茉没什么耐心。
她推开眼前的保镖,英子连忙又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她手指甲留的很长,指甲上涂满了大红色的指甲油,抓到姜茉时,姜茉很疼,她皱眉,连忙收回自己的手。
英子眉梢微动,似笑非笑,好似完全不关她事似的:“等等,我还没说完,我想请你帮的忙很简单的,摄像师有个想法,做个时空交替的感觉,我看你五官精致,很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能不能让你换上我的衣服,就穿我现在这身衣服,站在我的奔驰车前,用跟我同样的姿势拍照?”
姜茉神情懔然。
感觉十分荒诞。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她要让她穿她的渔网袜、超短裙,还要当街模仿她搔首弄姿拍极为低俗的露胸照?
三-级片也不过如此。
“不可能。”
“我给你钱。”
“我不缺钱。”
“但你总会有需要。”有钱能使鬼推磨,英子深知这个道理,她从不相信这世上能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说话间,她让保镖递来钱包。
“一张照片,两百块。”
英子抽出两张纸钞,夹在两指间,递到姜茉的面前,随即,歪着头淡淡地看姜茉。
徐钊嗤笑一声:“你找错人了。”
他搓了搓下巴,搂住姜茉的肩膀,随手从裤袋里扔出一条棕黑色方格纹的手帕。
“爱马仕的手帕,我用了四年,1380元,不用找了。”
两个人推开保镖,径直上楼,英子接过手帕,轻轻地捏了一下。
是正品,手感和分量都对。
一个穷学生也能用得起这么贵的手帕,没想到这北京城里今非昔比呀。她眯起眼,叫了一声老谭,忽然起了点儿兴致,让他去调查清楚刚刚这一男一女的身份。
姜茉和徐钊上了楼,姜茉的手心被英子抓坏了,就是她先前烫到起泡的位置,一阵阵刺痛感袭来,她不禁咬唇皱眉,是那种抓心挠肝的疼。
“去医院吧?”
徐钊站在门口,粗略地检查了一下。
“不用。”姜茉摇头不想去。
她才刚刚出院,在医院又住了太久,消毒水味也是真的闻够了。
没办法,徐钊开门换好鞋,弯腰,一把将姜茉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悬空,姜茉惊了一瞬,她身体晃动了一下,本能性地抱住了徐钊的肩膀。
“你干嘛……”
“带你进屋啊。”
她手疼,现在也没办法换拖鞋。况且他还有借口——租来的房子,地板都是房东的,做房客的起码要有公德心啊,不能穿着皮鞋布鞋乱踩,这是不道德的。
综上所述,他只能抱着她进屋了。
姜茉脸红了一瞬,抿唇,轻轻地捶了他肩膀一下。
粉拳捶在肩头,不疼不痒,徐钊不怒反笑。
他大步流星,将人轻轻地放到了沙发上面,又给她腰后垫了个毯子,安顿好姜茉只好,自己弯腰在客厅里找药箱。
……烫伤膏、纱布,这都是从医院里拿的,还有一瓶白药水,是他常年自备的。徐钊以前搞体育,有经验,常有磕伤碰伤,都说久病成医,这种白药水便宜好用,能迅速彻底消毒。
姜茉安坐在沙发上,眼看着徐钊忙东忙西,不一会儿,他将东西统统揣进裤兜里,又走进洗手间找了个脸盆,这才回到姜茉的面前,将脸盆摆在地上,拧开白药水的瓶盖。
姜茉莞尔,眼睛里亮晶晶的,她对这种药水有印象的,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她刚加入校体育部,那时候,整整半年,校体育部的办公室里都充满着这种味道。
回忆慢板拍袭来,她恍惚间想起一件事……
刚刚的那条手帕……
“你刚刚那条手帕,是不是就是当年借给过我的那条啊?”品牌一样,款式一样,时间也对的上的。
犹记得,她后来洗干净,还给他了……
徐钊呆滞了两秒,忽然一脸正色地站了起来。
“你等等,我下楼,我得把东西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