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薄谨言看了身旁的女儿一眼,又把话头咽了下去。
恩恩隐忍的哭声还在继续,薄谨言对她罚站,其实心里比谁都难受。
恩恩是她留给他的珍宝,平时他连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就怕哪天她突然回来了,责怪他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薄谨言抹了一把脸,转头看向被自己有意冷落的女儿。
此刻,她正低垂着头,看起来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强硬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恩恩!过来,以后她就是你的妈咪,你要好好跟她相处!”
恩恩见爹地终于肯跟她说话,缓缓吞吞地走过去,趴在薄谨言的怀里,闻言,沉默地不说话。
“刚才爹地说的话,你记住了没?等她醒过来,你跟她道歉!”
薄恩恩顿时激动起来,摇头哭着说:“爹地,我不要任何人做我的妈咪,我只要你!”
薄谨言无奈,哄道:“她就是你的妈妈!”
“不!不是的!这个女人不是我妈妈!”,薄恩恩斩钉截铁地说,倔强地不肯承认。
薄谨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火了,手起,“啪”地一声重重地打在她的小屁屁上,“我说的话,你到底听不听?”
虽然说恩恩刁蛮,但在他的面前从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听话。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薄恩恩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捂着脸,昂昂大哭起来,“你不是我爸爸!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我再也不原谅你了!”
站在门口的徐姨听到恩恩的哭声,心疼地不得了,把恩恩从薄谨言手里抢过去,埋怨地说:“少爷,小小姐还是个孩子,你别吓到她!她现在还小,也不懂事啊!恩恩别哭了!”
说着,徐姨就把薄恩恩抱走出了病房。
薄谨言第一次感觉自己在教育方面很失败,恩恩的任性妄为,很大程度上是他惯出来的。
他对躺在病床上的许以念,无比自责地说:“念念,等你醒来,换你来教育恩恩好不好?”
陷入昏睡中的许以念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天空阴沉,电闪雷鸣,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一个穿着白蓝条纹病号服的女人,摇摇欲坠地站在游轮的甲板上,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脸色那么苍白,她的身子那么瘦,仿佛大风一吹她就要掉到海里去了。
“小心!”,许以念着急地喊着,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在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身后又站着另外一个女人。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怎么样的?许以念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却怎么都看不清,所有的面孔,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忽然,女人疯狂地笑了起来,嘴巴在动着,她在嘶声呐喊,可是许以念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只知道她的表情那么悲伤,那么绝望,最后生无可恋那般,把怀里的襁褓往对面的男人身上抛过去,而她却毫无眷念地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海。
大海的风浪那么大,一个浪头就将她淹没了。
“不要跳!傻瓜,别跳!”,许以念的心脏一瞬间跳到了喉咙眼,她跑过去趴在甲板上,可是茫茫的大海上什么都看不到了。
画面一转,她感觉漫天的海水朝她围了过来,她一直往下沉,海水冰冷刺骨,却不及心里的痛,她好绝望,好痛苦。
“啊!”,许以念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一睁开眼就看到满眼的白色,这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她又进医院了!
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的余晖从窗户里投射进来。
许以念想着那个梦,手放在空空的小腹那里,忽然很悲伤,眼角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梦里的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跳进海里,怎么舍得那么小的孩子?
她的孩子也没有了啊!
薄谨言推开病房门,眼前的情景,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许以念纤细的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肩膀还在一耸一耸的,那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姿势。
她在哭?
薄谨言的心脏一阵心疼,大步走过去,连带着被子紧紧地搂着她,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念念!你终于醒来了!吓死我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薄被下的身子微微一僵,从梦中的悲伤里回过神来。
男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她要喘不过气来了,用力地挣了一下,结果没有挣开,顿时有些恼怒,“你……你先放开我!”
薄谨言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事实上确实也是在生他的气,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语气更加强硬地说:“我不放!除非你原谅我!”
“咳咳~~”,他手上的力道反而更大了,许以念被他梏着,小脸憋得通红,“你,你快松开我!”
她没有被他的女儿整死,也要被他掐死了,她是跟这对父女有仇吗?
薄谨言感觉到她脸色不对劲,才着急地松开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突然闯进肺里的空气,许以念猛地咳嗽了一阵才缓过气来,白了薄谨言一眼,没好气地吼道:“薄谨言!你是不是想杀了我?我上辈子欠你们父女两的!”
这个样子的许以念才是元气满满的,薄谨言被吼了一顿,反而心里松了口气。
欠他们父女吗?
闻言,薄谨言黑色的眸底闪动,“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欠了!”
许以念无语极了,瞧他说的,好像她遭受这些都是活该!
她并不是想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但是,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他居然还帮着他女儿说话?
难怪小小年纪就能做出“绑架”这样的事情!
薄谨言没有理会她异样的眼神,而是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跟我说!”
许以念睨了他一眼,想给个巴掌再赏颗枣吗?没门!
不说这次,就说前几天的那个晚上,他对她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她可是还记在心里呢,肩膀上伤疤都还没有好全。
“不需要你的关心,你离我的视线远一点我就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