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疼得厉害，他胳膊上的血流了很多，将他身上的衣裳都侵红了，整个脑子就只剩疼痛，根本没听清秦云崖在说什么。
而秦云崖那句话，也根本不是说给他听的。
他轻挑了下眼尾，目光清冷而疏离地落在了白衣男子身边的大块头身上，那大块头早已被吓懵了，见到秦云崖看他，连忙点头如捣蒜：“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那眼神，太吓人了。
“呵……”看到他那怂样，高尚辰觉得有些意思，冷不丁地呵了一声。
许是听到动响，独孤暮染顺着声音起了进来，她到洞口看到秦云崖的背影，低声唤了一声：“云崖？”
他身形高大，就站在洞口往里些，将里头的情景都遮住了，独孤暮染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听到叫声，秦云崖将长剑一挑，抛给了高尚辰，迈步走到她身边，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搂着她的细腰：“怎么过来了？”
他觉得，她会对那几具药人更感兴趣的。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许是刚刚动了手，如今身上的血腥味掩去了那股子墨味，闻着有种锈铁的味道，独孤暮染微微蹙了下眉，倒他捂着眼睛将她带出了洞口：“我听见喊叫声了。”
“审问，用了几分力，那人不吃力瞎叫唤。”秦云崖放下手，看到她小脸之上沾到一点血迹，顺手摸了一下将其抹去，他声音淡淡的，说得好像当真是只打了人家两下，人家娇情才叫成那样，谁能从他这样淡然的表情里看得出他方才是拿剑卸了人家胳膊？
“方才我听阿穆说，乐正寒的人已经到万恶崖了。”独孤暮染将有些凌乱的发丝随意地拨到耳边。
秦云崖环视四周，俊眉轻拧了一下：“先出去。”
这里环境这么差，实在不适合让独孤暮染多留，他糙得很，她可不同。
留了一部份人清理残局，另一部份人随着秦云崖和独孤暮染带着俘虏出潮生洞，等他们到地面的时候，上头已经来了一支军队，他们训练有素，举着火把，将黑暗的海岸照得如同白日。
海浪一浪接一浪拍在崖壁之上，四周静静的，秦云崖牵着独孤暮染缓步往前，两人刚走了几步，一身戎装的乐正寒从边上拐了过来，两下一打照面，他脸上带着笑意，加快了脚步停在两人面前：“辛苦二位，我在前方扎了营地，先去那里休息。”
已经到了后半夜，圆圆的月儿已滑到天边，摇摇欲坠。
到了营地，独孤暮染整夜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些，她手里捧着热茶，环视了四周一圈。
来得匆忙，营地只是一处破败的小楼，无人居住年久失修，将士们用带来的篷布将破漏处遮了遮，摆上简易的桌椅茶具，便算得营地了。
“邪教在定安境内扎了根，还研究出那等邪物，皇兄气愤难当……这一次多亏北江王爷了。”乐正寒拱手作揖，轻点了一下头，语气十分客气周到。
自乐正寒成了青正王，他便是征途不断，先前与毅阳王一战虽然输了，但也在定安人民刷了一波存在感，百姓们对他的印象很是不错，而乐正骞与他感情也好，定安一半军队都交到了他的手里，他管理得很好，也因为黑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粗糙而有魅力，与见他的第一面相比，已相去甚远。
“客气，青正王的部下也出了不少力。”秦云崖偏了下头，借着烛光看独孤暮染，似是刚刚没能看清她是否伤着了，如今再看一遍才会放心。
这一次与古天教算是正面交峰，他安插其中的力量自然不能暴露，而古天教也绝不是他北江王，甚至大邺一国之事，更是三国应该联手的，所以，他在得知古天教八月十五祭祀大典的时候，便修书给了定安皇帝乐正骞，两下一商量，制出了这样的计划。
由乐正青提供一部份兵力交到秦云崖手中，依着秦云崖的计划行事，而秦云崖带着精锐部下先为冲峰，这样对双方来说都很公平。
“此次虽然让古天教主逃走了，但也算收获不少，我与暮染算是朋友，也不与你讲那套虚的，抓到的人我要一半，一来交差，二来，也不能在古天教这件事只让你动脑筋，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乐正寒手捧着青瓷茶杯，一手捏着茶盖一下一下拂着飘浮上来的茶叶，语气温温吞吞。
出力一人一半，俘虏嘛，自然也是要一人一半。
“可以。”秦云崖点头答应，痛快得不得了。
秦云崖向来在这种事上难缠得很，今日竟这么痛快地点头了，这番操作让独孤暮染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啊。
乐正寒也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抚掌而笑：“我就知道王爷是个爽快之人，与这样的人合作，真是让人身心舒爽啊。”
秦云崖薄唇轻勾，似笑非笑。
第二日，两方人马将俘虏一分，便各奔东西了，乐正寒邀请他们夫妇二人去乐正皇宫游玩却被秦云崖一口谢绝，毕竟这次潮生洞抓了不少人，他如今可没心思游玩，还是去审审人来得好。
马车内。
“为什么俘虏分他一半，据我所知，你不是这样的人呐……”独孤暮染一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他，一副思考模样。
秦云崖将书随意放到矮榻之上，迎着她的目光露出一抹浅笑来：“那小染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他不是乐正寒所说的，爽快之人？
小染怕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就……不那么，呃……好说话。”独孤暮染最后几个子说得含含糊糊，眼睛四处打转不肯看他。
现在她胆子可真是肥了，敢当面说他坏话了。
秦云崖挑了下眉，凑近了些，一手勾着她的下巴将她低垂的小脸勾了起来，一张俊脸与她相隔不过咫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低哑的嗓音麻麻地落在她的心头：“那是对别人，对你我一向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