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紧牵着手的女子与他差了半个头，满头黑发尽数盘起，上头斜插一支七星明珠蓝玉钗，再配上紫珠春锦步摇，一身淡紫色缕金百蝶穿花雪绢裙，一条简至极致的白色腰封显得她小腰不堪一握，外头一件云雁双舞罗纱长袍，玉足行前，惹得罗裙翻飞，隐隐可见她一双娇小金莲，灵动又生趣。
她这是第一次以北江王妃身份出宴，自然是很重视。
见他们二人前来，众人自动让出了条道，都望向他们，似乎很是好奇传闻中深得北江王宠爱的北江王妃是何模样。
“北江王！”从厅内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从人群之中走出一位身形高大，满头白发，一身黑色长袍，神色清朗，笑意吟吟的老人。
正是宁王宁堂风。
拱手作辑，秦云崖万年难有表情的脸动了动，却无甚笑意：“宁王松鹤长春。”
“宁王万寿无疆。”独孤暮染微微福身，也送上祝福。
宁堂风这才错开目光，扫了独孤暮染一眼，依旧满面笑意：“啊……这位便是咱们大邺人人羡艳的北江王妃啊？果然是美若天仙，灵丽动人。”
这……算是实实在在的打了独孤暮染的脸一下。
他言下之意，正是说独孤暮染配不上秦云崖。
“能娶得她，那才是本王毕生福气。”秦云崖语气轻飘飘的，却将宁堂风的话给打了回去。
“是是。”宁堂风三言两语结束了这个话题，冲着人群中一女孩招了招手：“柔丫头，快过来……你天天念叨的云崖哥哥这不是来了吗？”
云崖哥哥？
独孤暮染抬头看了秦云崖一眼，心中想笑。
这宁堂风可真好笑啊，是有多想把孙女嫁给秦云崖？他们说的几句话里，每次都在暗示独孤暮染：你配不上秦云崖的，王妃这个位子也坐不稳，你看我家柔丫头那么棒棒，又跟秦云崖青梅竹马，早晚都会嫁给他的！
女子应声而来，看着秦云崖的眼神带着丝丝灼热，再将目光望向独孤暮染，面上一笑：“云崖哥哥，这位……便是嫂嫂了吧？”
“嗯。”秦云崖毫无波动。
独孤暮染微微一笑点头致礼。
宁雨柔又望向秦云崖，轻咬了咬唇，低声道：“云崖哥哥许久未来了，爷爷怎么能让人家站在这儿跟你聊天呢？”
“你看我，都忙糊涂了。”宁堂风哈哈一笑，又道：“今日老夫忙，王爷与柔丫头自小便相识，便由她陪着你们二人在府里走动走动如何？”
“宁王自便。”秦云崖点头。
宁堂风一走，宁雨柔刚想跟秦云崖搭句话，却不想后头传来一道声音，一身宝蓝色长袍的四皇子秦正傅到了，施施然对二人行礼：“小叔公、小叔婆。”
“你今日不必值夜？”秦云崖看到他，随口一问。
四皇子秦正傅正值弱冠之年，在宫里头任护卫副总管，十分得秦明祟的喜爱，做起事来毫不含糊，也算是难得的一位人才。
秦正傅微微一笑，摇头道：“今日告了假，知晓宁伯伯要过寿，我过来凑个热闹。”
“嗯。”秦云崖应了声，目光有些幽深。
正巧下人拿了酒来，秦正傅讨了两杯，一杯递给了秦云崖，又看向独孤暮染笑道：“小叔婆大抵不会喝酒吧？那允许我与小叔公喝一杯吗？”
“当然。”独孤暮染勾起唇，点头。
一杯酒后，秦正傅似乎兴致很高，拉着秦云崖道：“许久未与小叔公切搓，不如趁着宴席未开，我们到后院过个瘾如何？”
约架？
他的腹部还有伤啊，再有大动作，伤口怎能好得了？
独孤暮染有些着急，一把勾住秦云崖的胳膊，笑望着秦正傅：“四皇子，在人家寿宴上舞刀弄枪是否有些不妥？改日到府里头来岂不是更好？”
“小叔婆有所不知，咱们宁王可跟别的人不一样，他武将出身，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节。”秦正傅说道，比了个请的手势：“走吧，小叔公。”
独孤暮染想再说什么，秦云崖却望向她，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以前我与正傅也常常切搓，不必忧心。”
皇权贵胄，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独孤暮染也只好点头，怕一不下心说漏了什么。
两人出院门，也不让人跟着，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独孤暮染坐在屋内，心里只能强装镇定。
两人似乎都对宁王爷颇为熟悉，不过片刻，便到了宁王的练武场，双方抱了个拳，便开始对招。
秦正傅武功不如秦云崖，却异常灵活，一个飞踢，正正打中了秦云崖的腹部，秦云崖脸色却未变，甚至伸出一支手来弹了弹衣裳上的尘土，一个旋身，以快不可见的速度反攻而上，双指点到秦正傅脖间。
“小叔公越发厉害了，我还得更努力才好啊。”秦正傅笑了笑，甘拜下风。
虽然他踢了秦云崖一脚，可他身上早就被秦云崖凌厉的掌风打了不下十下，明日起来，定是一身淤青。
“你亦有所精进。”秦云崖整了整衣袍，迈步往前厅而去。
这场比试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让两人心思重重。
秦正傅跟在他身边，唠叨个不断：“看来小叔公与小叔婆的感情定然很好，若不是小叔婆没来你没了心绪，哪有让我近身的机会啊？连沾到你衣角都不可能……”
秦云崖猛地止住脚步，冷冷地盯着他。
秦正傅也一下噤了声，任他看了他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小叔公，怎、怎么了……”
莫不是……他听出了他话语间的试探？
“你叫她暮染便可，她不喜人家称她小叔婆。”秦云崖收回目光，步伐依旧：“嫌老。”
“是啊是啊，小叔婆听着是老了些，可直唤她姓名会不会失了礼数？”秦正傅这才放下心，又开始念叨个不停。
终于，宴厅在眼前，秦云崖也失了耐心，冷冷瞥了秦正傅一眼：“闭嘴。”
……
“小叔公，那我先去找朋友了，不打扰了。”秦正傅作了个辑，一缩脖子，飞快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