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下心来不去想独孤正德在她‘死’后会变成怎样,不去想独孤暮染没有她守护又会如何,她不敢带独孤暮染走,因为独孤暮染身体未好,她不能带她冒险……
“再往后的事,便不必再多说了,夫人被人送进了冰室,我一步一步努力,开了暖酒阁。”洛桑儿手中的茶水变凉,她却丝毫不知,依旧握得紧紧的,直到话落,她才放下那块杯子,静静地望向独孤暮染。
往事皆过,难以评说,厅中的众人也都静了下来。
独孤暮染缓缓闭上眼,她心中道:独孤暮染,我总算替你找到母亲了,也找到了你身世的真相。
“你为温瑶与我受过的苦,大恩不言谢。”独孤暮染起身,周周正正地行了个大礼,罢了,她凤眸微眺,话峰一转:“那桑夫人此番,是为什么而来双晁。”
任谁也没想到,在听罢这么一个曲转离奇的故事之后,独孤暮染没有第一时间问温瑶的事,没有问她父亲是谁,而是问……洛桑儿因何而来双晃。
洛桑儿也未曾想到,她怔愣片刻,才止住的眼泪一下又落了下来:“你明知道那冰室中的女子便是你的娘亲,你竟能做到不闻不问……夫人,夫人……不值得啊,不值得啊……”
她的哭声悲拗凄凉,响彻在寂静的厅中,显得极为苍凉。
她哭,独孤暮染便静静地听,不劝,不打断,不为所动,仿佛洛桑儿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一般。
凤清挽神色也不好看,她偷偷扫了楚自寒一眼,楚自寒低垂着头,十指交握,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出声。
他们都不出声,秦云崖自然是更不可能出声的,他斜靠在椅背之上,冷冷地打量着洛桑儿。
洛桑儿着实哭了一阵,直到她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莲儿才递上了帕子,柔声道:“桑夫人,主子不是个无情之人,您别急啊,什么事说清楚了问清楚了才好,这么哭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主子欺负了您呢,按您说的,都是自家人,平白惹人笑话。”
她恭恭敬敬,脸上带着适宜的淡笑,洛桑儿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拿着帕子将眼泪擦干,别过脸去不看独孤暮染。
独孤暮染轻笑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桑夫人的情绪若发泄完了,那便回答我的问题。”
“你!”洛桑儿没想到独孤暮染如此固执。
“桑夫人不必动气。那些事都二十年过来了,说再多也无能为力。温瑶也在冰室里躺了二十年,之前我也替她诊治过,她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问题,后继我也会再想法子的。”独孤暮染双眸一眯,一字一句道:“眼下,我就是想知道,桑夫人因何而来双晁,见了我,为什么要躲着?”
她语气幽幽,似是漫不经心,又似在闲聊,可洛桑儿背上的神经却一下绷得几乎僵硬,她,是非要知道不可。
“我没有躲着你,我为何要躲着你……只是我突然发现温苍阁的人到处找我,我便躲起来了。你知道的,夫人当初几乎是逃离温苍阁的,我躲了温苍阁二十年,又怎能被找到?”洛桑儿的理由合情合理。
“好一个你不曾躲我。”独孤暮染似是觉得她的话很可笑,扶着额笑了几声,又道:“那桑夫人又是因何而来双晁。”
“我在烟阳城二十年了,听闻皇上寿辰举天同庆,我想着出来热闹热闹。”洛桑儿解释道。
只要她不肯说实话,独孤暮染又能怎么她呢?毕竟双晁又不是独孤暮染的,任谁要来,她能拦得住呢?
独孤暮染轻嗤一声,幽幽接道:“来热闹热闹?这样吧,我换个问题问你,你可认识……江涛天?”
“不认识。”洛桑儿摇头。
“那你可知道,你与他在那间酒馆见面,我就在另一个包间。其实你们不止见过,还很熟,对不对啊桑夫人?”独孤暮染眸中带笑,语气缓慢,虽是在问洛桑儿,可是却很肯定。
那日,她打听到了江涛天在那间酒馆,她打定了主意去见他,可却不曾想,她刚拐过街口,便见洛桑儿进了那间酒馆,独孤暮染寻她很多日不见踪影,如今在这里见到了她,自是不能放过,于是便跟了上去。
谁知道,洛桑儿径直进入了二楼的包间,在她打开门的那瞬间,独孤暮染听到了江涛天的声音。
他们见面,独孤暮染便坐在另一间包间,静静地听着那头陆陆续续的说话声,可惜,她听不清具体他们都说了什么。最后,她估摸着差不多,便先一步出了酒馆,才有了与江涛天在门口撞上的一幕。
所以,让江涛天去寻洛桑儿,不过是试探罢了。
“你都知道?你……你……”洛桑儿一脸震惊,她缓缓站了起来,在厅中走了几步:“所以,你从一开始便不曾信任过我,让我说那些陈年旧事,也不过是你在让我卸了心防?”
独孤暮染静静地望着她,脸上笑容越盛:“你以为,温瑶的女儿,会有多差呢?”
至少,从她在双晁第一眼见到洛桑儿起,她便有了猜测,再一步步引着她上勾,完全揭开她的面目。
“是啊,夫人那样聪慧无双,她的女儿,又会差到哪里呢?”洛桑儿点点头,轻轻吐了口气。
凤清挽听到这里,已是一脸愤怒,她蹭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扣住了洛桑儿的手腕:“你与江涛天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要做什么?夫人在哪里?你别以为你说那些煽情的旧事,我们便都会相信你!”
不,眼前这个洛桑儿,早就不是当初在温苍阁跟在温瑶后头唯唯诺诺的洛桑儿了。
“清挽,你让她慢慢说,这二十年之中,发生了许多事,我们要给她些时间。”楚自寒拉了一把凤清挽,将她拉到身侧,望着洛桑儿,语气沉重:“桑儿姐,你与江涛天之间的关系,能与我们说说吗?我们本该是站在同一战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