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怎么忘记了还有一个孩子的存在?
“妈,孩子,孩子现在在哪里?”宁少卿一边问一边慢慢的蹲下去,双手抱着头,泪流满面,这样的宁少卿无论是谁看了都心痛。
“妈现在也不知道孩子到底在哪里,但是这是我们 宁家的孩子,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他给找回来的,但是少卿,我现在想问你,对于以前的事情,你能想起来多少了?”
“想起来,我都想起来了。”
如果说那天在山上他还没有完全想起来的话,这昏迷的三天,神经一直被刺激,已经完全的想起来了。
想起来之前和韩香见的点点滴滴,想起来韩香见怀孕了,但是她还没有生下孩子,他就出事了。
就是因为想起来了,他才肝肠寸断,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因为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伤害韩香见。
他责怪着桂珍珍:“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真实情况,事情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难道你真的宁愿看着我伤心难过致死吗?”
桂珍珍也哭着说:“少卿,你相信妈,妈没有骗你,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我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瞒着你的。我确实是知道你以前有个女朋友,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那就是韩香见,更没有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嫁到宁家。”
“那你为什么也不告诉我我之前叫什么名字?你知不知道,我听她在睡梦中叫了无数遍的阿砚,我生了无数次的气,现在却告诉我,我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自己?”
桂珍珍也蹲下去,抱住宁少卿的头:“少卿,当时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们全家都缄口不言,就是怕你回想起过去,那个名字是家里的一个忌讳,我从来没有听过韩香见说宁砚,如果说了,我不会一直瞒着的。”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啐了一口说:“都是宁少白,当年你的事情是他报复的,他也知道韩香见之前和你是一对,可是他就是不说,他还追韩香见,说白了,他就是让你的生活一塌糊涂……”
“够了!”宁少卿沙哑着声音低吼了一声。
他知道宁少白毁了他的生活,他也知道这么多年,错信了他,但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的韩香见回来?
生离死别这样的大事,是不可能眨眼间就能恢复的,宁少卿最起码在地上坐了两个小时,一动不动。
面上看着很平静,其实不断抖动的肩膀泄露了心思。
桂珍珍真的怕他傻了,一直在旁边说:“少卿,你不要这样,地上凉,我们起来好不好?”
“少卿,你想说什么你就说,我在这听着。”
“少卿,你要是想发泄你就发泄,千万不要憋着。”
“……”
桂珍珍说了一句又一句,一声又一声,可是宁少卿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
到了最后,桂珍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哭着求宁少卿:“少卿,不管怎么样,你能不能和我说句话,如果你一直这样的话,我也活不下去了,孩子也不管了,我们一起去死了算了。”
这时候宁少卿才动了动嘴唇,问:“她现在在哪里?”
桂珍珍知道宁少卿问的是韩香见,赶紧说:“墓地是朱阿姨买的,她知道在哪里。”
“我要去见她。”
虽然很不想现在宁少卿去那,但是桂珍珍也知道,不然他去的话,他是不会死心的。
所以她说:“好,我让朱阿姨还有几个人陪你一起去。”
说是陪着一起去,其实还不是怕宁少卿想不开,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做什么傻事。
当桂珍珍将人喊过来,让他们陪着宁少卿一起去的时候,宁少卿一眼就看到了那天和自己一起去山上的两个人。
不由分说的上去就将他们给打了一顿。
桂珍珍赶紧上去拉:“少卿,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是我找来陪你去墓地的,你怎么好好的打人?”
宁少卿挣脱开桂珍珍,猩红着双眼问两个人:“那天你们为什么拦着我?如果不是你们拦着,韩香见不一定会出事,你们是不是人?如果那天掉下去的是你们的妻子,你们还会这么无动于衷吗?”
两个人一来是愧疚,二来也是不敢和宁少卿理论,所以低着头,没有说话。
桂珍珍赶紧圆场:“少卿,你怎么能怪他们呢,那么高的地方,你哪里是救她,其实你就是想和她一起去。这两个人做的对,要不是他们拦着,我或许这会都见不到你了。”
“滚,让他们给我滚!”宁少卿怒吼。
朱阿姨也知道审时度势,对着两个人说:“你们先走吧!”
两个人走了之后,朱阿姨对桂珍珍说:“太太,我再去找人。”
桂珍珍摆摆手:“算了,就我们陪他去。”
闹腾了一阵之后,宁少卿也没有再说反对还是同意,三个人一起到了墓园。
在朱阿姨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韩香见的墓碑边。
看到上面写这韩香见三个大字,并且挂着韩香见相片的时候,宁少卿再也忍受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在他没有完全的失控的时候,告诉桂珍珍和朱阿姨:“你们去外面等我。”
桂珍珍自然是不干,这个时候,是不能让宁少卿离开自己的视线的。
朱阿姨在一边劝:“太太,少爷应该是有些心理话要和少奶奶说的,我们就给他们点空间吧。”
最终虽然是走远了些,可是桂珍珍还是将宁少卿放在自己的可视范围内。
终于感觉身边没人了之后,宁少卿彻底的崩溃的,跌坐在墓碑边,一寸一寸的摸着上面的图片,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以前的宁少卿,是最鄙视男人哭的,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是现在,他真的是克制不住。
想让自己不哭,可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扑簌往下掉。
“香见,我才刚刚想起你,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句话就走了?你一个人躺在这,让我以后怎么办?”
才刚刚说完这些,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平复了好久之后,才又继续说:“香见,我想起来,我全都想起来了,当年不是我抛弃了你,我也不是死了,我只是忘记了所有,我忘记了你,忘记了我们的孩子,我该死,我居然连你都忘记了。”
“如果你生气,你愤怒,你打我,你骂我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躺在这,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香见,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忘了你,我不会那样对待你,我会不顾一切将你娶回家,让你做宁家真正的少奶奶。”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就这样走了,难道不觉得孤单吗?也对,你永远不会孤单的,会有很多喜欢你的人和你在一起,陪着你,但是我呢?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吗?我脾气很臭的,没有人会愿意和我打交道,没有了你,我真的很孤单的。”
“香见,我已经和你说了这么多了,你再高冷,是不是也该回应我一句?香见,你说话,你和我说话,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啊。”
“……”
说了太多太多,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当然这样的时刻,韩香见是不可能能回应他的。
最后的最后,宁少卿说:“香见,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去见你,我得守护我们的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孩子找到,我会将所有最好的都给他。但是同时也对不起,对于你,我没办法做到完全的放弃,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请你不要责怪。”
说完这些之后,宁少卿就开始徒手挖开坟墓。
一开始桂珍珍和朱阿姨还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桂珍珍只是有些奇怪的问朱阿姨:“少卿他在做什么?”
朱阿姨仔细的看了一下,回答:“看不清楚,不过太太不用担心,我们在这看着呢,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是后来越看越不对劲,桂珍珍和朱阿姨赶紧跑了过去。
过去看了后吓了一跳,宁少卿已经挖开一部分坟墓了,双手已经鲜血淋漓。
桂珍珍抱住宁少卿的手:“少卿,你这是在干嘛?你为什么要这么虐待自己?”
“妈,你让开,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我要带她回家。”
“少卿,你不要疯了行不行?如果知道你今天会这样发疯,我打死也不会答应你来这的,韩香见她已经死了,入土为安,她活着的时候已经够可怜了,你还想她死了之后不能入土为安吗?”
不管桂珍珍怎么说,宁少卿不能改变初衷,坚持要带韩香见回家。
“宁少卿!”桂珍珍也生气了:“她对于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她死了你会伤心会难过我都能理解,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发疯了,我和你爸对于你来说就不重要了吗?你爸现在还生病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他怎么办?还有我,我现在要管你爸,还要管你,还有宁氏,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快撑不住了。你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宁少卿也哭,可还是没有松口,他说:“妈,我不会寻死,我会活着,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我要带她回家。”
对峙争执了好久,桂珍珍没有办法,最终还是叫来了人,帮忙将坟墓扒开,将韩香见的骨灰盒拿了出来。
抱着韩香见的骨灰盒,宁少卿总算是安静了。
宁少卿回到了宁家之前的老宅,尽管别人劝他老宅不吉利,连出了好多事,但是他充耳不闻,因为对于他来说,那里有韩香见的气息。
他将骨灰盒就放在枕头上,然后自己也在枕头上睡下,闻着上面的味道,就会情不自禁的流泪。
有句歌词唱着想念是会呼吸的痛,他觉得和自己现在的心情如出一辙,真的是每一下的呼吸都很痛。
这天晚上他做梦里,梦里还是以前和韩香见在一起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就站在她的身边,可是韩香见看不见他,甚至在哭着说:“阿砚,你在哪里?你怎么又失踪了。”
“阿砚,你坏,你真的是太坏了,你说过要带我去很多很多地方玩,你说要先带我玩遍自己的国家,然后再玩遍全球,你就是个骗子。”
“阿砚,我不相信你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
一句又一句,一声又一声,句句声声的谴责,就像是一把把的尖针,刻入宁少卿的心脏,这种痛没有汩汩的鲜血,却能让人痛到痉挛。
在梦中惊醒之后,他已经是满头大汗,天还没亮,就带着韩香见的骨灰盒要出门去。
现在是特殊时期,所以桂珍珍让人24小时在宁少卿这守着的,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和她汇报,这件事立马传到了她的耳中。
她马上起床,来阻止宁少卿:“少卿,你要做什么去?你给我站住。”
听到是桂珍珍的声音,宁少卿倒是也没有跑的更快,停了下来。
“这天还没亮,你要去哪里?”桂珍珍走到他身边,严厉的问。
宁少卿没有说话,桂珍珍也生气了,继续问:“你和我说,只要能让你将你这骨灰带回来,以后你都不闹了,好好的生活,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不到,你又想干什么?”
“妈!”刚刚说出一个字,就感觉自己已经哽咽了,清了清嗓子说:“我亏欠她太多。”
桂珍珍的眼睛也模糊了:“少卿,我知道遗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除了遗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也知道,现在再说怎样的弥补韩香见,也是不切实际的,但是她还有一个孩子在这世间,不是吗?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这个孩子给找回来,好好对待他,让九泉之下的韩香见瞑目,你说呢?”
“妈,你说的我都懂,但是儿子做不到,你不要逼儿子了,我求求你不要逼儿子了。”
两行清泪滑落,即使肚子里还有太多太多的话,但是这个时候也是说不出来了,因为宁少卿是她的儿子,他此刻的痛苦,她真的是感同身受,她没有办法再多说一个劝解的字。
过了好久,凉水吹在身上,让人都有一些凉意的时候,终于两个人都有所清醒,桂珍珍退让了,她问:“少卿,妈最后问你,你想要怎样?只要你能够好好的活着,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随你了,但是你一定要让妈知道你的行踪,不能让妈担心。”
“她生前的时候,我答应过她的,要带她去很多地方,我一个都没带她去过,我现在要实现对她的承诺。”
“可是少卿,这根本就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阿姨给扯了扯衣服,她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说错话了。
可是宁少卿却捕捉到了什么,问:“这根本就不是什么?”
桂珍珍改口:“这根本就不是韩香见真人,只是她的骨灰。”
他知道,也不在乎,就算只是她的骨灰,他也要带她走。
“宁少卿,你站住!”桂珍珍又喊道,再一次走到他面前。
“你要去多久?”
已经是一让再让了,桂珍珍真的要拿宁少卿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
“我让人陪着你一起去。”桂珍珍继续退步道。
“不用,我和她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人。”
“那你答应我,会好好活着,玩好了就回来。”
“不带她玩遍所有的山川,我不会死!”
桂珍珍却急忙说:“就算是带她玩遍了山川,你也不能死,少卿,我答应你,在你心情完全的平复之前,我不强迫你,我会在家里找孩子,孩子找到了,我就告诉你,你就回来,好不好?”
宁少卿看着桂珍珍,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都没有好好的看桂珍珍一眼,此刻看来,她似乎是一夜之间老了很多,鬓边的白发都已经看的很明显了。
以前的她,说是飞扬跋扈一点也不为过,但是现在的她,明显的锐气已经没有了,此刻和宁少卿说话,更多的是祈求的成分。
突然有了一丝心疼,宁少卿扶了扶她的白发说:“妈,你老了!”
就是这简单的四个字,让桂珍珍彻底的绷不住了,哭着抱住宁少卿:“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说我老了,如果不是为你们操心,我会老吗?你现在还想什么也不说,就悄悄的走掉,难道你的心里,只有妻子,没有妈了吗?”
“妈,对不起,我答应你,我会尽快回来。”
桂珍珍拍打着他的背:“回来之后呢?能不能还我一个正常健康的儿子?”
“回来之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就这样,桂珍珍还是放宁少卿走了,她不知道的是,宁少卿这一走就是两年。
不管她找什么样的理由让宁少卿回来,他都没有回,直到两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