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阮清玦的小院里。在房间里听到了所有谈话的花柠好奇地问道:“阿玦,你今天丢到树林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她们不是想要藤蔓吗?我就给她们一根,只不过和我的小绿有点不用罢了。”
“啊?那是什么啊?好玩吗?厉害吗?”她可是见识过小绿可以伸长缩短,变化自如,还可以和躲避她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冰刃呢。
阮清玦唇畔展笑:“好玩啊。”
一旁默默不语的修也笑了笑,这个女人,邪恶起来也深得他心。
夜渐渐深了,连停在纱幔上的小飞虫都被花柠一连串的呼噜声惊醒了。
这个时辰,醒着的,只有阮清玦和——修。
阮清玦是被浓重的血腥味和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惊醒的,她一下子坐起身,警觉地注意着响动。
门被人轻轻扣了扣,她准备好了手刀,刚打开门,却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她的腿上。
借着月光她才看清砸在她腿上的是个身负重伤的人。
阮清玦下意识地就在小院外布置了一道结界。
“阮清玦……”受伤的人沉沉出声。
阮清玦却是一愣:“陆宸深?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伤成了这样?”
陆宸深的夜行衣几乎被血染透,腹部一个可怖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往外冒着血。
阮清玦声音一哽,慌忙去找丹药:“我给你找疗伤丹……”
“没用的。”陆宸深拉住了她。
“疗伤丹不行我就炼别的!”
“你听我说……”陆宸深凝住最后一口气,“你还记得你还欠我的人情吗。我知道你其实很厉害,所以这个忙我只能找你帮了。”
陆宸深不停歇地继续道:“我们陆家自从被开国皇帝任命为将军府后,一直的使命都是保护国家,可是一年前起,京城里陆续发生命案,死去的都是几岁大的小孩子,我爹爹负责调查这么多起命案,随着追查的深入,竟发现这些命案与皇室有关。前段时间我为了查一些线索潜入皇宫被暗卫发现,我逃出来无奈之下躲进了丹心堂,偶然发现丹心堂的主人是你。”
原来那日,那些人要找的竟然是陆宸深。
“今晚我再次潜入皇宫,也是为了查明真相,但是被皇帝发现了,将我打成重伤……如果明天,陆家发生不测,陆府西边的院子里,第三个厢房床下有一个秘道,我妹妹陆绮心在那里,请你救她出来好好照顾她,培养她,让她继续把陆家的使命肩负下去……一定要查出真相,不要让更多的孩子枉死了……”
陆宸深越说气息越微弱。
阮清玦不住地点头,用力承诺:“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一个家族,为了守护一个国家将全部的生命都毫无怨言地献了出去,仅是这份精神,不得不让她动容。
“那就好,我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她很聪明的……”陆宸深似乎是因为提到了妹妹,毫无血色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真可惜啊,我本来想好好巴结住你这个丹药师,可惜……”
暗夜里,阮清玦跪在地上抱着他,窗外月光冷冷清清,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我想被葬在山上,集苍山山顶,可以俯瞰整座京城……偶尔还会有山风吹过……”
他彻底没了声音。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死亡。
他摇着扇子意态慵懒的样子还残留在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她还没来及和他成为朋友,就这样离开了啊……
“嗯,我会的。”
她承诺,可再没有人回应她了。
翌日,守护了天武国近百年的陆将军府被满门就地处死的消息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尖叫,传遍了整个天武京城。
“陆将军一家人犯了什么罪?怎么会被处死?”
“听说是在陆将军家中发现了和南楚国相勾结的证据。”
“怎么可能?陆将军当年可是亲自打回了南楚的敌人。”
“嘘……妄议这些,你们是不想活了?”
曾经威严肃穆的将军府如今死一般寂静,血流成河,遍地陈尸。
一场大雨冲刷尽了这座百年府邸最后的颜色,却冲不掉一种永恒的守护者精神。
已经变成一座废宅的将军府里,一个漆黑的身影悄然穿梭进西院,在第三个厢房的床下找到了陆宸深说的那个秘道。
顺着秘道一直走进地下密室里,火把明亮,照映着床上的小女孩苍白的小脸。
阮清玦以为她昏迷着,她却睁开了眼睛,瑟瑟发抖的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害怕。
陆绮心坐起身来,局促不安地动了动唇:“你是哥哥说的,会来接我去找他的人吗?”
阮清玦点了点头。
陆绮心拉住她的衣袖,声音渐渐染上哭腔:“你可以带我去找哥哥吗?我害怕。”
阮清玦将她抱下床来,轻声道:“嗯,我现在带你去看哥哥。”
纯真明亮的眼睛亲眼见证了曾经的家变成一片地狱刑场。
感受到身边小女孩在不住地颤抖,阮清玦握紧了她的手。
陆绮心突然站定。
雨幕里,小小的背影荒凉而单薄。
她伫立良久,突然看向阮清玦:“是他们杀死了我的家人对吗?哥哥也已经不在了,对吗?”
陆宸深临走时的话回荡在耳边“我妹妹陆绮心在那里,请你救她出来好好照顾她,培养她,让她继续把陆家的使命肩负下去……一定要查出真相,不要让更多的孩子枉死了……”
阮清玦蹲下身来,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你的使命我来帮你完成,你只需要好好长大。”
——
集苍山上多了一片墓地。陆绮心说,阮清玦写,陆家这么多人的名字一一写上了墓碑,最后一个,是陆宸深的。
阮清玦特意找了一个视野好地方,能俯瞰整个繁荣不息的天武京城。
临走时,阮清玦和陆绮心对着这片墓地深深鞠了一躬。
他们曾经为了这个国家血战沙场,而他们守护了一代又一代的国家,却成了他们最后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