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魔修神出鬼没,阮清玦今天才算是第一次见识他们蛰伏和移形换影的本事。
忽地,从某处斜刺来一根白骨磨成的毒针,阮清玦飞快旋身,紧紧地盯着某个方向,反打去一件暗器,随即便传来一声哀嚎,紧接着便有一人捂着自己的眼睛滚落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暗算都玩不好,你们还真好意思号称是魔修。”阮清玦冷嗤一声。
剩下的两人面色愈发惨白阴冷,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毒的幽光,白骨似的手从黑袍里伸出,迅猛成爪,正欲出招,却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似的,惊恐地跪倒在了地上。
阮清玦回眸。
墨黑的羽毛在凄清月色下流溢冷光,两只巨大的翅膀挥开,几乎遮挡住了惨淡月光。
银发似雪,紫眸媚世。
绛紫色的衣袍随风鼓动,他妖气十足的脸上挂着令人胆寒的冷笑,薄唇轻勾,嗓音冰至极度:“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三人跪倒在地上,抖若筛糠,就连被阮清玦打中眼睛的那个也不敢再哼一声。他们只知道尊上在找一个女子,都下意识地以为这个女子惹怒了尊上,各个都想先抓到她,去尊上那里邀功,谁知,动了那个女子,惹怒尊上的却是他们。
感受到千千瑟缩进了自己怀里,木子逸和花柠也面对踏空而立的那个男人不觉紧张地躲在了自己身后。
继而,他毫无感情的目光落在阮清玦身上时终于有了些温度似的。
羽睫轻抖,他已踏步而来,双翼渐渐透明只至消失在夜色里。
绯红薄唇浅浅弯起一个弧度,“终于还是被我给找到了啊,阮清玦。”
他苍凉的手指试图划过她的脸颊,却被她给躲开了。
“你……你不是修吗?”花柠怯怯的声音响起,她记得这漂亮的紫眸,可只是五年不见修竟然长这么大了?!不过那令她瑟瑟发抖的阴森气却是一点都没变。
“连你的丫鬟都记得我,你却不记得我了吗?”他声音哀怨,一双细长的眼睛深藏着意味不明的精光,苍白的脸上依然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真叫我伤心啊,小家伙。”
阮清玦隐隐觉得,事情竟和自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找我?”
“你去哪了?”他俯下身来,温热的气息扑洒过,紫眸锁在她身上。
“你让我遇到危险就召唤你,可是你给我画得那个图纹不见了。”
“我知道。因为那时我已丧失灵力,感应不到你的召唤。”修绝黯淡地垂下眸子,“所以我一出关,就到处找你,可你就好像藏在了一个缝隙里。”
阮清玦别过脸去,“六大门派的命案,是不是你做的?”
修绝笑了笑,直起身来,一缕墨发玩弄在指尖:“何出此言?”
“血魔花只能长在魔域。”她笃定地道。
“出去了一趟,倒是聪明博识了不少。”他越发愉悦地看着她,“的确是我做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又为什么要栽赃给雾山?”阮清玦紧紧盯着他。
修绝耸耸肩,口吻轻松,甚是无辜:“我在玄灵大陆找了五年,却哪里都找不到,不知道你这个小家伙躲到哪里去了,就只好用这种方法逼你出来咯。”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已经死了呢?”
“我知道你没有死。”他无比笃定,“那株用你的气息养活的曼陀罗还未枯萎。”
“那如果我没有得知雾山被六大门派讨伐的消息呢?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枉然?你杀那些人又有什么意义?甚至还有更多的人会因你而死。”
修绝笑起来,修长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你别忘了,我是魔尊啊,本就是邪恶的灵魂,你觉得我会在乎杀人有什么意义,又有多少人因我而死吗?”
阮清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没有人生来就是邪恶的。”
他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蓦地僵住,渐渐散去,冷意瞬间席卷而来,紫眸闪过一丝寒芒:“本尊生来,灵魂就种着恶魔的种子,别企图用所谓的正道明言感化本尊,本尊不屑与光明为伍!”
他苍凉的声音似是从那荒凉的白骨残堆传来,阮清玦袖中双手紧紧攥起,继重昀之后,这是第一次被威压所震慑住。
修绝一挥衣袖,巨翼瞬间将他笼罩,再无踪影。
“那个人好可怕啊。”木子逸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修为什么生气了?”
阮清玦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修绝最后那个苍凉悲怆的眼神竟如一把锤子深深在她心里刻下一道痕迹。
从来都有一些人,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修绝说的没错,他生来就属于黑暗,她凭什么自以为是地站在高处试图拉他一把?谁又知道她拉他的这一把会将他拉入一个什么样的不属于他的世界?
阮清玦陷入了一个矛盾的困境,他是她要寻找的凶手,可她竟对他心生了愧疚。
良久的沉默之后,花柠拉了拉她的衣袖:“阿玦,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她本是要去魔域确认凶案的真相,可现在修绝轻松地承认了都是他做的,她又有什么必要再去了呢?
“回雾山吧。”
不论怎样,始终是要给六大门派一个交代的。
然而这一夜,六大门派都在自家门前发现了一根黑色羽毛和一株血魔花。
“这……这不就是破开尸体的那种花吗?!”
“旁边的黑色羽毛又是什么意思?”
“是魔域魔尊的标志!”
“什么?!那……这不是就是说凶手……是魔域魔尊?!”
“十有八九……”
“会不会是那个小妖女找不到凶手就拉出魔域魔尊企图糊弄过去?”
“这血鸦羽毛,的确是魔域的标志无误,不论到底是不是魔尊干的,这件事已然和他扯上关系,我们还是不要再追究的为好……”
“那这仇……”
“蠢货!你到底是要为一个人报仇还是想我们所有人为之葬命!”
到了约定的第三日,雾山冷冷清清,六大派都心照不宣地无一人上门讨说法。
阮清玦奇怪,听了下山去刺探情况的竹一回来的禀报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修绝此举无疑挑明了凶手就是他,至于他们再有没有那个胆量去报仇,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易雪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呸!都是些欺软怕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