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慧，看来我之前给你补的课都是白补了。”崔耀明端出一副失望至极的嘴脸，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迷之自信：“到了今天，你连基本的业务流程都不清楚吗？”
“崔主管。”梁语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公司的业务和一个被辞退的主管有什么区别？”
崔耀明气得脸都抽搐起来，拧着眉说道：“我已经入职序盟集团，作为甲方，提点意见不是很正常吗？这个我以前没教过你吗？”
“入职序盟？”梁语慧的脸上闪过一丝讽刺：“崔主管，你的离职手续不是还没办完吗？怎么就入职别的公司了？我一个不懂规矩的新人都知道这不符合行业规则呢。”
众人闻言顿时才反应过来，入职新公司一般都要提供离职证明啊，崔耀明的离职手续都没办完，哪里来的离职证明呢？
“难道序盟集团独树一帜，不需要离职证明？”
“这不合理吧，没有离职证明，万一与原单位发生合同纠纷怎么办？”
“就是，序盟不至于这么不严谨吧。”
崔耀明暗道不好，他怎么忘了离职证明这回事了？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序盟最近缺人，所以一切从简，先入职，离职证明后续补上就行。”
听说序盟集团缺人，而且缺到连离职证明都等不及的程度，众人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崔主管，序盟那边这么缺人了啊？缺的是哪一块啊？”
“各方面要求高不高？企业氛围怎么样？”
“实习生招不招？我弟弟明年毕业，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
崔耀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是撒了一个小谎而已，怎么如今蹦出这么多问题来？果真应了那句话，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
“这个，具体招聘信息还需要问人力部门。”崔耀明摸了摸额角的汗珠，不敢再在办公室有所停留。
这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随时得把他扒了一层皮。
“那个，梁……梁主管……”崔耀明这声主管叫得极其艰难，毕竟面对一个取代自己的人，而且这人还是自己原来的手下，谁都难免心怀不忿。崔耀明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他大概就是那个死在沙滩上的。
如今的形势却不容许有别的想法，崔耀明好半天才扯了扯嘴角，艰难地说道：“请帮我签个字，确认完成离职流程。序盟集团那边还等着我的离职证明呢。”
然而，他这副跑路的模样显然让众人有所不满。
“崔主管，您这不厚道啊，就问了一句情况都不愿意给兄弟们透露？”
“哟，说不定真不知情呢。毕竟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职位，说不定就一打杂的呢。”孙主管眼神犀利，忍不住奚落道。
“啊？不至于吧？”
众人主观上都觉得不太可能，却忍不住频频往崔耀明的方向投去打量和琢磨的眼神。
梁语慧的动作倒是挺快，痛快地确认了线上流程，人力那边的同事将离职证明拿了过来。
刚要递到崔耀明的手中，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乔总来了！”
随着这声夹带着欣喜，期待，崇拜的声音响起，一个颀长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咦，崔主管，这个离职证明直接交给乔总就好了啊。”申柔灵机一动，竟是不由分说地将崔耀明手中的离职证明夺了过去。
这么好的接近乔序的机会，她申柔怎么能错过。
崔耀明如临大敌，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本想着躲在旁人身后尽量降低存在感，毕竟万一被乔序当年拆穿，他这辈子在这些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谁知道，这个叫申柔的神经病居然硬拉着他往前凑，拿着他的离职证明往乔序的面前凑，一看就是要毁了他的节奏。
完了完了，崔耀明面如死灰。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不能让自己毁在这么一个傻逼女人手里！
崔耀明三步并两步地追了上去，拉住申柔的肩膀猛地一甩，直把申柔甩得原地旋转了四百八十度，最后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头发散得乱七八糟。
申柔整个人都是懵的，手中的A4纸便被崔耀明夺了过去。
崔耀明夺了离职证明便要逃走，鬼使神差地想一睹乔序的真容，便快速地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崔耀明直接僵在了原地，这人怎么是昨天来接梁语慧的那位？
梁语慧和乔序……这两人居然搞在了一起！
崔耀明心里瞬间笼罩了一层巨大的恐慌与悲凉，虽然他不想承认，更不敢细想，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冰冷地重复着一句话：梁语慧与你再无瓜葛了。
崔耀明心里一阵抽痛，脑子里一片浆糊，仿佛几百只鸭子在打群架一般。他痛苦地捂着头，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猛然间没有看路，一不留神就撞倒了一个人。
申柔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突然肩膀和脸颊处传来一阵剧痛，一阵眼冒金光后，她又狠狠地跌回了地上。
崔耀明也被绊倒了，只是这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他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身影狼狈不堪，脸色如丧考妣，一双眼红得可怕，却不愿做任何停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天哪，崔……崔耀明不会是疯了吧？”
“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崔……崔耀明好像在逃避啊，说入职序盟集团的事情不会是吹牛的吧？”
“赌一双岛国原味丝袜，崔耀明绝对是吹牛！”
见识到崔耀明这么一副鬼见鬼嫌的模样，那声“崔主管”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了，何况这人还有吹牛逼的嫌疑。
“这申柔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谁让她这么上赶着往乔总身上贴？活该！”
乔序一脸莫名其妙。
他远远地便见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风风火火地往他这边跑来。
乔序眉头紧皱，正想着要怎么避开，冷不防冲过来一个男人，和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拉扯了一番，最后竟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一架。
看上去都是念了书的知识分子，行事却这样粗暴，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倒免了他费心思避开这个女人。乔序摇了摇头，迈开步伐往前走去。
“乔总。”申柔瑟缩了一下，露出半边脸，伸出一只手：“我起不来了，您能拉我一把吗？”
申柔的语气柔弱中带着一丝期待，说起来这一招她还是从梁语慧那学的。
彼时凉风瑟瑟，梁语慧抱着一大摞资料不小心撞到了人，她惊呼一声蹲身收拾资料。抬起脸时便是这副神情，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周围的人都看直了眼，连申柔这个女人冷眼瞧着都忍不住心口微颤。
即便过去好几个月了，申柔依旧清晰地记得梁语慧当时的每一处细微表情。如今一有机会，便本能地拿出来用。
见乔序的视线扫了过来，申柔忍不住又轻声加了一句道：“乔总，麻烦您了。”
然而，乔序仿佛没听见似的，目光径直略过她，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去。
“乔总，您可不可以拉我一把。”申柔怀疑乔序是不是没有听到，不死心地扬声说道。
“不。”乔序头也不回地拒绝。
“……”
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个耳光，申柔一张脸红白不定，她盯着前方冷淡疏离的背影，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了眼睛，周围同事那些或嘲讽或同情的表情一律看不见，然而同事们的冷嘲热讽，幸灾乐祸的奚落却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啧啧啧，我还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女人。”
“乔总是啥？高岭之花！申柔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哎哟哟，真是惨绝人寰的惨案哟！”
申柔咬了咬牙，一张脸羞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心里悲愤交加。这个世界向来是以成败论英雄，若是刚才乔序拉了她一把，这些人还会这么说她吗？恐怕巴结她都来不及吧？
申柔猛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大家平日里没少对乔序抛媚眼，凭啥她一个人成为众矢之的？哼，无论如何，她都要拉一个垫背的！
申柔的视线不知不觉地便落在了梁语慧身上。哼，这个梁语慧可是亲口立下军立状，说要拿到乔序的联系方式的，就让大伙看看她一会怎么出丑好了。
梁语慧刚给乔序那边投去一个带着奖励意味的眼神，突然察觉到申柔朝她这边挪了过来。
“梁主管。”
申柔装出亲亲热热的模样搂上了梁语慧的胳膊，被梁语慧避开了。申柔神色不变，继续道：“你不是要去和乔总要联系方式吗？还要请他吃饭的？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申柔的声音控制得挺好，既不会让乔序听到，又能让周围的三五个同事听得一清二楚。
一转眼，嘴快的同事便将“前方高等预警”的信息传递了下去。
“自然是作数的。”梁语慧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你可要看好了。”
梁语慧边说边拿起手机往乔序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