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怡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这个白若雪一朝得势,整个人都猖狂起来。偏偏又不敢把她怎么样,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孙怡压着脾气道:“若雪公主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什么宋大公子宋世子的,何必说得这么绕口?难道不是一个人?”
话音一落,大厅里众人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甚至还有此起彼伏的倒抽凉气的声音。
白若雪的眼神淡淡地扫了过来,脸上浮起一抹同情又讽刺的表情。
孙怡心里一紧,脑海里腾起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宋大公子竟然不是宋世子。
“这……”孙怡很想开口问话,却发现自己半天发不出声音。
“逸潇竟是没有和你说吗?”老夫人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道:“逸潇的世子之位被皇上革去了,如今忠逸侯府的世子是二公子宋逸辰。”
“什么?被革去世子之位?”孙怡一脸苍白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她捂着胸口,摇着头问道:“这不可能,世子之位明明是忠毅侯府自家的事,不出大的差错,皇上怎么会插手的?”
“就是出了差错啊。”老夫人意味声长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忘了逸潇前阵子堵在御书房外的事情?说起来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你,如今丢了世子之位,但你们的‘婚事总算是圆满了。你可别因为逸潇被革职便好赖不分啊。”
“被革职?”孙怡还没完全消化完上一个消息,一个新的状况又蹦出来:“什么意思?”
“革职的意思也不懂啊?就是被罢官。”那个身着紫衣的小姐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道。
“我……”
孙怡拼命地摇着头,不愿意接受眼前的情况。宋逸潇不仅世子之位没了,连在朝廷的任职也被一并革去?这不就是白身?孙怡觉得眼前一黑,枉她与父亲筹划多时,竟然嫁给了一个废物,空有一个花架子,内里竟是烂得不成样子。
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结果是个花花肠子,新婚之夜一番敷衍后,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明是个侯府世子爷,结果却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眨眼便落了个空。
孙怡大受打击,脚跟一软便跌在了地上。
“不不不……”孙怡不管不顾地爬了起来,疯了一般往外跑去。
不,她不能呆在这里,她不能认命!嫁给这么一个废物,还不如直接去投湖得了!不行,她必须要回丞相府,她要尽快找父亲想办法,脱离苦海。
***
徐修泽早早地将折子批完,抬腿便往外走。余光见到达远一脸的欲言又止,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有话直说,你这张脸是准备唬谁?”徐修泽瞥了达远一眼。
“袁探花买……”达远刚起了个头,便见圣上脸上乌云密布,他讷讷地闭了嘴,调整了一会道:“袁罪人买通了一个看守侍卫,托他给娘娘带了口信。”
“好大的狗胆!”徐修泽将一本手册重重地扔在桌面上,脸上乌云密布,整个御书房的气氛都紧张起来了:“口信已经送到了吗?”
“送……送到了。”达远硬着头皮回答道。
“很好。”
徐修泽做了一个了结的手势,达远点了点头,躬身便要退下。
“等等。”徐修泽抿了抿唇,似是有所犹豫,好半天后才问道:“她去了吗?”
达远愣了一下道:“据说娘娘刚到大牢……”
“放肆!”徐修泽怒吼道。眼神里像夹着冰刀子一般往达远身上刺:“重要的事情不知道先说?达远,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达远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训斥过了,他一脸惊慌地跪了下来。御书房的宫人也跪了一地,他们也极少见到徐修泽这样怒不可遏,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带路!”徐修泽吼道。
“是。”达远快步站起身来,往大牢的方向走去。
达远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徐修泽呼吸明显有些起伏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喷火的火山一般。达远低着头,为私自去大牢的梁语慧捏了一把汗。
这位娘娘怕是要承受圣上的雷霆之怒了,都说她是后宫第一人。今天以后,恐怕……
大牢里,袁涛正一脸痴迷地看着梁语慧,嘴里说着动听的话语。
“你真好看,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
梁语慧瞥了他一眼道:“不记得了,废话少说,把东西交出来!”
“何必心急,多说一会话,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梁语慧冷着脸看向他:“你给还是不给?”
袁涛明显被她眼神里的冷意所慑,好半天才讷讷地说道:“不是不给,只是确实不在我身上,不如你先求皇上把我……啊……”
话还没说完,只听耳边传来一阵风,紧接着袁涛被一脚踹飞,直直地撞向身后的墙壁。
梁语慧看了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默默地将掏了一半的鞭子塞了回去。
罢了,看来她这鞭子是派不上用场了。
“皇上,皇上,我……”脊背传来尖锐的痛感,然而袁涛却没有心思喊疼了,他赶紧跪在地上,脸上一片灰败。
“把东西交给语慧。”徐修泽阴沉着一张点,眼神里是浓浓的警告。
袁涛窸窸窣窣地在衣服里四处翻找,最后将东西颤抖着递了过去。
“走吧。”徐修泽拽着梁语慧的手臂大步往外走去。
达远跟在后面,看着自家主子的怒气逐渐消散,步伐也从之前的横冲直撞变得平缓起来。达远脸上闪过一丝惊骇,心里对梁语慧的敬畏又上了一层楼。这位娘娘真是好手段呀,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皇上给哄好了。
若是梁语慧知道他的想法,定然是要觉得委屈的。她明明什么也没做,甚至一句话也没说啊。
徐修泽将袁涛递给他的纸摊开来看了一眼,是梁语慧的卖身契,怪不得她那么在意。徐修泽将纸张迅速撕碎后丢进了湖畔。
“你是孤的人,他即便拿着这个也翻不起大浪来。”徐修泽转过脸看向她:“有孤在,你不必怕。”
“谢圣上了。”梁语慧莞尔一笑。
徐修泽没有答话,拉着梁语慧,来到湖畔边泛起了舟。
湖边的风光还算不错,一团白雾笼罩其中。等舟行过中央,白雾渐渐散去,一座巍峨的宫殿便呈现在梁语慧眼前。
牌匾上的字遒劲有力,明显是徐修泽亲笔题上去的。
“关雎宫。”
梁语慧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难怪总发现有一批批工匠坐着船往湖中心走。一开始,梁语慧还以为是要在湖中心建一个凉亭,没想到居然是宫殿。
“这是孤特意为你建的,去看看吧。”徐修泽催促道。
未央宫很大,亭台楼阁无不精美。这金碧辉煌的殿宇看上去庄重而森严,然而,推开院门,便有水晶珠帘逶迤倾泻,一弯清泉自宫殿侧边的山上飞落下来,带上了几分轻松写意的轻松感。
梁语慧自然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只觉得巧夺天工,令人心旷神怡。然而,这处处精美的殿宇,一看就知道耗资巨大。
“喜欢吗?”徐修泽看着她,轻声问道。
“喜欢。”梁语慧点了点头道:“圣上破费了,其实宫里面寝殿多的是,何必浪费财力物力再建一个?”
偌大的后宫就她一个人,多少宫殿都在空着长草。
“你喜欢就好。”
徐修泽牵着她的手往殿内走去,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指缝,然后穿过,交叠,十指交握。
“那些宫殿都不好。”徐修泽摇着头道:“不如建一个新的。”
“不好?我瞧着倒也不错。那些宫殿都历经几朝,历代帝王都会糅合自己的想法加以修缮,圣上居然说不好?”梁语慧笑着看他:“圣上莫不是个喜新厌旧的?还是说有钱没处花?”
“喜新厌旧?”徐修泽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娘娘可是冤枉孤了,孤可没有什么新的旧的,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而已。”
他的眼神里漾起层层涟漪,就这样望向梁语慧,仿佛透着无边的吸引力一般,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这样的话语,配上这样的表情,真有点要命。
梁语慧移开了目光,微低着头道:“这么说,就是有钱没处花了?”
徐修泽扬了扬眉道:“此言差矣。孤给你算一笔账,宫里边一共有三百多处宫殿,历代帝王登基后都会进行翻修。孤一座也没有修,因为没有必要。余下的钱用来为你建这座宫殿还绰绰有余。”
“果然还是圣上会算账。”梁语慧歪着头看向他:“不过若是日后有了新人,岂不是又……”
“哪会有什么新人?”徐修泽看着她的眼睛道:“若真有,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孤马上都十九了。”
梁语慧心道,十九岁放在现代还是小屁孩呢。不过,看着圣上一本正经的模样,梁语慧也不忍心打击他。何况这话实在是有点好听啊。
“圣上,希望四十年后,我还能听见这句话。”
徐修泽笑了笑:“你放心,孤定让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