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珏看了赵觅一眼,随后上前,看着安景庭的尸首,蹙了蹙眉,又问:“仵作可来过了?怎么说?”
“已经来过了,仵作查过将军的尸首,只说是昨日子时左右遇害,致死原因是被人活活割了头颅,旁的就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赵觅回,对郎珏的态度倒算是恭敬,只是提起这仵作,言语之中难免吐露出一些不屑一顾来。
若非他们此行没有带军医,也绝不会让仵作来查,可这仵作查了半天,也就得出了这两个信。
郎珏微微颔首,随后上前,开始检查安景庭的尸首。
虽然没有了头,但是此刻,安景庭的尸首平躺在木板上,双手交叉安放在胸前,郎珏看了一眼,又问:“当时发现安将军的时候,安将军的情况如何?在床上是以哪种躺姿?”
“正躺,双手垂放在两侧,就是平日里普通的睡状。”赵觅回。
郎珏“嗯”了一声,这也没有什么验尸用的东西,郎珏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手绢,包着手,这才拉起安景庭的手。
安景庭先检查了安景庭的双手,安景庭是武将,手上有很多老茧,还有一些伤疤,不过,都是旧伤,没有见什么心伤,指甲很短,指甲缝里也没有任何东西,手上并无什么奇怪之处。郎珏将双手放下,又将安景庭身上的衣服去除,开始检查身上的情况。
安景庭身上的伤疤很多,但都是旧伤,也就是说,没有新伤,不止没有新伤,连个磕磕绊绊的痕迹都没有。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
郎珏又将安景庭的尸首翻转,检查了尸身的背后,同样没有什么发现,等到最后,郎珏才去检查尸首的勃颈处。
原本应该连着头颅,此刻,上头却是空荡荡的,切割的伤口处,血肉模糊的,郎珏凑近,仔细检查了伤口的痕迹,附近有明显血迹,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也非中毒,而从伤口的肤色、血液情况来看,的的确确是在生前被割下头颅,死亡原因,十有八九,是被人活活割了头之后死亡。
不过,这只能算是个初检,若要真正确定死亡原因,还要检查安景庭的五脏六腑才能定论,不排除凶手是在安景庭的头上面做了什么,头部有一些至关重要的穴位,有时候也可以通过在穴位等地方下手,同样能够致命,不过,那样,在五脏六腑中,会受到影响,从而出现一些不同的情况,以此来辨别,然而,郎珏惭愧,他只是看得多,知道得多,但是在解剖上,却是门外汉。
暂且先当是被割了脑袋死亡,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尽快找回安景庭尸首缺失的头部,要断定死亡原因,只要找到头部,检查之后,也能够得出结论。
不过,这些,倒不是郎珏眼下关注的,他注意到的是伤口处的皮肉,和伤痕的情况。
在顾念卿赠予他的那本书中,清楚明白了写明了不同利器造成的伤口情况不同,而安景庭尸首上的伤口,皮肉相对平整,这会是用什么利器造成的?
若是利器,匕首?不,不可能,一个脑袋要割下来,匕首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效果,长剑?倒是可以,但是安景庭躺在床上,凶手这一剑下去,得有多少的力度?钝器类?大刀等这些?也可以,但是还是和先前的问题一样,这得有多少的力度?
刑罚之中,斩立决,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侩子手,一刀下去,也经常没法将头一刀砍下,往往要多次才能,而且斩立决的时候,人是跪着的,脖子底下是空的,侩子手这一刀下去,有很大的空间,大力一些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安景庭的情况不同,他躺在床上,若是大力,要将头颅砍下,那底下的床也必然会受到影响,力度能将人头砍下,这床就算不被砍断,应该也会有很明显的损伤才是,但是赵觅未曾提过。
以防万一,郎珏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安将军所在的床,可有什么问题?”
“床?”赵觅有些惊讶,随后摇了摇头。
那就怪了,凶手应该不是用刀剑之类的东西,否则不可能在切了头之后,还能让床保证毫无损坏,或者说,案发现场有误?可是也不对,从尸斑遍布的情况来看,的确应该是正躺被杀的姿势,不过,眼下离凶案发生还早,还要再看看,之后尸斑会不会出现转移的情况,若是有,怕是凶手动过安景庭尸首,若是没有……
即便是动过安景庭的尸首,但是从伤口来看,也不像是刀剑那些利器造成,先不说伤口平整,必须一刀将头颅砍下,否则多次砍下不可能只造成一种伤痕,其次,从伤口的痕迹来看,也不像是刀剑造成的痕迹,不是刀剑类的利器钝器,那是什么凶器?
见郎珏一直在打量伤口,赵觅出声询问:“郎公子,可是有什么发现?”
郎珏闻言,站起身,望向赵觅:“郎某在想,凶手是用的什么凶器?”
“凶器,什么凶器,很重要吗?”林副将问了一句,他不懂这些,杀人,用的是刀还是剑,有很大关系吗?
赵觅倒是蹙了蹙眉,问:“郎公子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林副将,赵小将,倘若是你们,可能一刀将人的头颅砍下?”郎珏不答,反问。
林副将摇了摇头,说:“这人的头哪有那么容易砍下,何况,一刀过去,对准脖子,早死了,何必非要将人脑袋给割下来。”
赵觅的面色却沉重了起来:“一刀砍下,自然无法办到,偶尔倒也能够做到,用了足够大力的话,只是……郎公子如何确定,将军是一刀被人割了头颅?”
“安将军的伤口,十分平整,若是多次下刀,自然不可能在同一道伤口,如此一来,势必伤口处的痕迹会杂乱一些,然而安将军的伤口,却平整,俨然是一刀而为。”郎珏一边说,一边往旁退了一步,赵觅还有林副将纷纷上前,若郎珏不说,谁也不会仔细地去观察伤口,可眼下仔细一看,两人自然也就瞧出了不对劲来。
“何况,安将军当时躺在床上,凶手要将整个脑袋砍下,势必要用很大的力,但是赵小将你方才说过,安将军的床,没有任何损伤。”郎珏又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