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又过一月。
冬十一月十一日,是当今太子的六岁生日。
当今太子乃是现皇后沈皇后所出,沈皇后与正宣帝感情深厚,可沈皇后当年进宫时,并非正宫,正是她产下太子之后,正宣帝才贬原配,将当年的皇贵妃立为皇后。而作为沈皇后的嫡出,正宣帝对这个儿子也十分欢喜,出生四月,便就被立为皇太子,可见正宣帝对其的宠爱。
皇太子生日,宫里头少不得又要热闹一番。
皇太子生辰宴那日,除了皇亲国戚之外,正宣帝还邀了一些文武百官,郎家一家,便在其列,除此之外,倾舞坊也趁此之际,往宫里头送了人,准备在皇太子生辰这一日,献舞。
顾念卿亦在其列。
对于宫宴,郎珏有些兴致缺缺,面前的食材只动了几筷,更多的时候,只是晃着酒杯,也不饮酒,只是手执酒杯,微微晃动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几番歌舞之后,轮到了倾舞坊的人上场。
宫宴上的歌舞,大多还是从宫廷乐坊所出,这些民间歌舞,偶尔瞧一眼也就罢了。
顾念卿虽长得好看,可论舞艺,不过马马虎虎,是而,她也只是在那些群舞中的一员,大多人还是被领舞一人吸引。此次倾舞坊准备的是袖舞,带着江南风情的温柔小意,难得瞧一眼,的确不错,何况舞娘们都是身段娇软,好似没了骨头似得,轻易地做出一些难度极高的动作来。
郎珏并无兴趣。
郎植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弟,有些无奈,凑近了,低声说:“你就算再不喜,好歹也做出一副样子来,太子生辰,本是大喜,你端着一副冷面孔,给谁看呢?”
郎珏有些无奈地看了郎植一眼,郎植却已经端坐身子,认真地瞧着歌舞,脸上带着笑意,时不时地与其他百官举酒对饮。
他性子本就冷,哪里是他端着冷面孔?郎珏无奈,不过郎植说得不错,如今在皇宫,是该多注意些,是而,郎珏放下了酒杯,视线落在了场上的歌舞中。
郎珏不喜这些,瞧的是兴致阑珊,可正当他要收回视线时,场上那些舞女悉数转身侧眸,郎珏的视线扫过一群人之后,最后落在了顾念卿的身上。
顾念卿?
郎珏的视线猛地收紧,他还怕自己认错,盯着顾念卿瞧了许久,他怎么可能会认错,那人就是顾念卿!
顾念卿出现在这里,目的何在,不言而喻,郎珏忽然有些烦躁,拿起方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觉得不够,又连着倒了三杯,悉数喝下之后,整个人的情绪才渐渐地平复下来。
顾念卿的目标,是在皇宫吗?
若是如此,这事情,怕是不大妙了,先前沈皓所说,让他去查沈父,而皇宫里和沈父有关系的……郎珏的视线,落在了沈皇后的身上。
沈皇后……郎珏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秀云,顾陸生的妹妹,也就是顾念卿的姑姑,入宫做了宫女,同样是在五年前,意外去世,先前他就想过,两者事情是否会有关联。不过后来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倒是让郎珏忘了这茬,如今看来,或许,这两件事真的有所关联。
郎珏心下已经有了决定,顾秀云,这个人,必须得好好查一查,顾家灭门案的关键,或许就在她的身上。
即便有了决定,视线落在顾念卿的身上时,郎珏还是目露担忧,他想要找顾念卿说说话,想要知道她的打算,但是思及这是在皇宫,只能暂时将自己的心思歇下,若是被正宣帝发现顾念卿的存在,那才是置顾念卿于死地,何况,顾念卿怕是根本就不想让他参与,自然也不会想让他知道。
罢了, 他就先在暗中看着,静观其变为是。
郎珏心下复杂,而场上的歌舞已经结束。
宫内乐坊的那些人,歌舞自是一绝,但是瞧得多了,难免乏味,这倾舞坊的倒是多了些新意,皇太子还年幼,瞧了这新鲜的,自然欢喜,正宣帝和沈皇后见爱子喜欢,大手一挥,就赏了好些赏赐,倾舞坊的人得了赏赐之后,便就退下。
生辰宴上得了赏赐,那么接下来,她们这群人才有了留下来的机会,至于能留多久,就各看本事了。
一下场之后,一群人就围着那位领舞的姑娘,将人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顾念卿冷冷地扫了一眼,低下眸,没有参与进去。
这可不是什么倾舞坊,皇宫里多的是贵人,在宫里,低调才是最好的法子,若是这些话传出去,传到那些高位妃嫔的耳里,这位领舞的姑娘还有这些瞎起哄的,怕是少不了要被那些人记恨着。
在前头带路的内侍,一路上都沉默着,但将这群舞女的行为都一一记在了眼中,即便歌女舞女出身低微,但是他们凌朝,为妃为后并不要求出身高贵,即便是当今的沈皇后,也不过是出身主簿之女罢了,是而,这些舞女想要进后宫,倒也不是不可能。
每年不管是倾舞坊还是宫里头的乐坊,不少人都打着这些主意,可真正走上贵人之位的屈指可数,但是这并不妨碍宫里头的那些后妃对此多些关注。
是而,不必第二日,倾舞坊里的人是何做派,在后宫已经传得到处都是,对于被人奉承的领舞,后妃不喜,对于那些去奉承领舞的舞女,后妃们同样不喜,如此一来,倾舞坊的人倒是无意间就把后妃得罪个遍,唯独顾念卿,因为当时一直都沉默着,不言不语,也没掺和,倒是让后妃们对她都留了个好心思。
说是好的,也不尽然,只是和其他人相比起来,没有那么厌恶罢了。
倾舞坊的人,被安排在宫里住了下来,一行人一共十二人,六人一间屋子,即便是领舞,也不例外,其他人倒还好,那领舞当即就发了脾气,后头倒是被身旁的人给劝住了,不过这事,显然也瞒不住。
顾念卿同那领舞一屋,见着大伙都去安慰领舞,也懒得搭理,收拾了床铺,梳洗一番之后,就直接上榻休息,顾念卿这番作为,算是将其他人都得罪得死死的,不过,在后妃那边,倒是得了一波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