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珏请奏,查顾家灭门案,小沈家的人先后入狱。
因为这事,沾亲带故牵涉到了沈皇后,是而此事不到半日,就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那些人不敢明面上说,私底下总是要议论几句,自然也落到了顾念卿的耳中。
顾念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了一下。
沈家?沈皓的父亲?是郎珏上奏,郎珏不会做无用功,他敢出手,必然是信心无疑,而在此之前,她对此事一无所知。顾念卿乍然听到的时候,心里并非惊喜,而是恼怒,恼怒郎珏对她的隐瞒,可这股子气愤才一瞬,就消散无形,她隐瞒郎珏更多,又如何能去怪郎珏对她的隐瞒?再则,顾念卿大概能猜到郎珏的用意,归根到底,郎珏还是为她而想。
既然如此,那便足够。
顾念卿笑了笑,没有过多地打听这件事,只是安心等着这件案子的结果。
等结果出来那一日,也是她该离开皇宫的日子了,只是,有些舍不得太子,而且,顾念卿在宫里已经算是人人皆知,要突然消失,怕也有些困难,先前进宫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直到此刻,才开始犯起难来。
她想要离开,自然可以,以她的身手,又有郎珏这个帮手,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困难,但是太子身边无缘无故丢个人,影响最大的还是太子,若是他人不提,那么此事自然就此揭过,若是有人拿住此事来做文章,虽然伤不了太子的根本,但总归会留下一些不好的影响,顾念卿如今是真的关心太子,自然会想要事事为他多考虑一层,这么一来,如何离开,倒是成了一个麻烦。
虽然还在过年期间,可宫里宫外,因为郎珏的这一出,都过得不大安稳,沈家落罪,突然而来的动作,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谁都没有提前听到风声,就这么突然的发生,总是让众人心里有些担忧,而后宫则完全是因为这次出事的人家,姓了个沈。
沈皇后听到沈皓家出事的时候,皱了皱眉,不过并没有多说,除了让人去注意动静之外,没有过多干扰。
宫里头议论的人多了,太子自然也知晓了,太子年纪小,还不懂得太多,是而,见沈皇后一直没有动静,也不提此事,有些疑惑地开口询问:“母后,表哥家出事了,母后不担心吗?”
沈皇后闻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太子的后脑勺,教育道:“乐儿,你要记得,你先为太子,随后才是凌祁乐。你是国之储君,注重的应当是百姓社稷,不管是何人,犯了错,一样都要罚,不能因为他是你的表舅就姑息了事,那样,对其他人来说,就太不公平了,知道吗?”
“可是,他们是儿臣的亲人,天下百姓,对儿臣来说,太远了,亲疏有别,儿臣难道不能对自己亲近的人好一些,庇护他们一些吗?”太子不懂。
沈皇后摇了摇头,说:“你这话说得不错,但却要因事而异,他们因为是你的亲人,所以才能荣华富贵,而那些普通百姓,却还在为吃喝忧愁,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区别。你作为皇家人,对一些同自己亲近的人,给些赏赐,或是稍稍提拔他们一些,都是情有可原,可所有事,都要有一个度。就如眼下一事来说,若是你表舅只是犯了一个小小错误,那么你念在亲情上,小惩大诫,无可厚非,可若是他做的是罪恶滔天,为人所不容的大恶事,乐儿,你该知道,大义灭亲这四个字。”
“表舅做了坏的事吗?”太子还是有些懵懂,偏头说:“表舅不是杀了几个不好的人吗?这就是恶事吗?可是好多娘娘也都做过这些事,那是不是也要把她们都关起来?”
宫里头的人命素来草芥,太子年纪小,虽然不太懂,可毕竟都是瞧在了眼里。
“乐儿,那不一样。宫里的那些宫人,对我们来说,是下人,下人做错了事,该罚,母后也不是说这所有打杀宫人的事情都是正确,你还小,这些事你还不懂,日后你就会明白,你表舅的事,同这些不同。那些人并不是坏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家商户,他们全家被你表舅下令所杀,只留了一个小女孩,倘若你是那个女孩,你还觉得你表舅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小错误吗?不止如此,乐儿,在这桩凶案的后面,还藏着很多,你表舅只是一个没有重权的臣子罢了,但是他却借着与我们的亲情血缘,让其他人为他所用,官官相护,为他去做恶事,倘若我们不加阻止,他们只会为所欲为,他们手里沾染的鲜血会一日比一日多,这些事,我们决不能姑息,记住了吗?”
太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顾念卿站在一旁,听到沈皇后这一番话,微微有些震惊,原以为沈皇后会护住沈皓一家,可万万没想到,沈皇后比顾念卿所料的还要深明大义得多。
或许,有这样一位皇后,也不是什么坏事,原本因为太子有些动摇的心,到了此刻,已经彻底放下,顾秀云的死,到底真相如何,顾念卿也不想去追究,顾家的凶案,她能耿耿于怀,可对于顾秀云,并没有什么感情,放下,也来得轻易许多。
宫里头,对于沈家入狱一事,颇为平静,顾念卿此刻也已经静下了心,只等结果,等结果出来之后,她就可以计划脱身一事,之后就同郎珏一道,浪迹天涯,或许,在此之前,他们要先去见见师傅师公。
沈家被入狱的其实只有沈父一人,其他人只是都被囚禁在了沈家,郎珏得了正宣帝的皇命之后,不敢耽搁,出宫后就将人抓了,之后就是连夜审理。
赵挺一口咬定了此事是安景庭指使,他不知内情,沈父也是死咬此事与自己无关,他们不笨,生死关头,这个时候,只能一直否定,才能争取一线生机,即便面对郎珏抛出来的证据,两人也直喊冤枉,拒不认罪。
郎珏用了不少法子,也上了刑,可这两人的嘴,是怎么也撬不开。无奈,郎珏最终将沈皓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