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宣三年春。
这个时间点，太惹人遐想了，如今已是正宣八年冬，顾家灭门案便发生在五年前，亦是正宣三年，不过要比顾秀云去世的晚上一两个月左右。
死亡时间如此接近，这不得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只是，顾秀云做了何事，会连累到自己兄长一家？连顾家的下人，都难逃一死？
郎珏的视线落在了顾秀云的死因上。
风寒，久病不愈。
风寒的确会死人，可若是救治及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宫里头下人因为得了病，救治不及导致去世的不在少数，可那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出路的人，沈皇后当年虽然还只是皇贵妃，可却是宠冠后宫，就算是先皇后，也地避其锋芒，这样的人，她身边的宫女必然是众人捧着的，何况顾秀云并非只是一个打扫宫女，而是在殿内伺候的，以这样的身份，生了病，虽然不够资格让太医瞧，但是太医院里学徒不少，因为一个风寒丢了命，未免有些古怪。
郎珏伸手，指尖轻轻敲打在桌面上。
顾家灭门案，难道与沈皇后有关？这样一想，似乎也合情合理，沈皓说过，让他查查他爹，沈皓的爹，沈皇后，顾秀云，顾家，这一下子，倒是都串联上了。
沈皇后，这事，还真的不好办了，沈皇后出身虽然一般，但是经不住母凭子贵，如今她还得宠，儿子又是皇太子，不出意外，日后就是下一位帝皇，这样的身份，可是不好得罪，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思索间，郎植从外走来。
听到脚步声，郎珏从沉思中惊醒，看着案前的卷宗，微一蹙眉，拿过一旁的宣纸，盖在了卷宗上。
“一回来就窝在书房，一个人在忙活什么？”郎植笑着问。
郎珏笑了笑，回：“打发时间罢了。”
郎植自然不信郎珏的话，不过并未多问，他这次过来，是有事同郎珏说：“徐敬要回来了。”
“徐敬要回京师？他去云南时日不长，按说今年不该回来才是。”郎珏有些疑惑，虽然已经快到年底，有些官员需要回京述职，但是徐敬应当不在此列，毕竟从云南到京师，一来一回就花去不少时日，他在云南那边还没有完全站立脚跟，这个时候，正宣帝也不可能召徐敬回京述职才对。
郎植笑了笑：“不是皇上召的他，是他自己上了折子。”
郎珏闻言，蹙眉，徐敬这次为何要回来，郎珏他大概能猜到一些，怕是和安景庭的死脱不了干系，先前他不好擅离职守，这次到了年底，怕是寻了个由头就想回京一趟。
“什么时候的事？”郎珏问。
“今儿个皇上刚允了，消息一来一回，徐敬要到京师估计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若是快一些，倒是能赶上过年。”郎植笑道。
郎珏同徐敬关系不错，否则郎植也不会特意跑来同郎珏说一声，原本以为郎珏应该会高兴，可郎植说完之后，发现郎珏非但没有喜悦的神情，还敛着眉心。
郎植疑惑，自家弟弟似乎又隐瞒了什么事。
一个多月，时间还算充足，他必须在徐敬回到京师之前，将顾念卿送出京师，即便不出京师，也不能待在宫里这个地方，若是被徐敬察觉了，那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郎珏也不能保证徐敬会放过顾念卿一马，一旦知晓顾念卿还活着，安景庭的案子，徐敬必然会猜到顾念卿的身上。
只是顾念卿，格外固执，若是不将顾家一事搞清楚，怕是不会罢休。
顾家，沈家，沈皇后。
郎珏忽然抬头望向郎植，开口：“大哥，你觉得沈皇后，是个怎么样的人？”
“沈皇后？”郎植有些惊讶，打量了郎珏几眼，问：“为何会突然问起她来？”
郎珏笑了笑：“不过是想到了随便问问，大哥你怎么看？”
随便问问？郎植可不信，勾唇笑了笑：“少忽悠你大哥。”话虽是这么说，郎珏斟酌了一番字词之后，开口：“沈皇后此人，倒是不好说，说她好，也好，坏，也坏，为人处世，算聪慧，但也有她的弊端。”郎植微微停顿，似乎在思考后面的话该怎么说：“沈皇后出身不高，言行举止上，难免不足，不过这几年后宫生涯，沈皇后也算得上是母仪天下，她与皇上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又为皇上诞下嫡长子，为后，她举止得当，为妻，开枝散叶，倒是说不得她错。不过，她身上却有一个洗不清的污点。”
先皇后。
先皇后乃是先帝为正宣帝亲选的太子妃，而当时沈皇后只能居于嫔位，与沈皇后相比，先皇后同样毫不逊色，为后，礼仪举止得当，有一国之母的风范，若是两人相安无事倒也罢了，可偏偏正宣帝为了沈皇后而无过废了先皇后，虽说这事是正宣帝下的旨意，可和沈皇后真的全无关系吗？
怕是不尽然。
即便这只是正宣帝的意思，沈皇后作为最终的受益者，难免会招人口舌，这便是沈皇后最大的污点，尤其是先皇后依旧出色，这就显得沈皇后的这个后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说来，沈皇后也算是母凭子贵，若是没有太子，皇上当年也绝不会找到理由废了先皇后，而转立沈皇后。”郎植说道，毕竟如今宫中还有一位皇太后在。
皇太后虽为女子，但是手段魄力亦不容小觑。
郎珏笑了笑，没接话。
郎植见郎珏不接话茬，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没再多言，继续转回了方才的话题：“先皇后是沈皇后的一大五点，那么皇太后的存在，就是沈皇后面前的一座大山。太后娘娘变现得太好，也就衬着咱们的这位皇后娘娘有些碌碌无为了。”
郎珏闻言，倒是笑了起来：“沈皇后再是能耐，自然不能与太后娘娘相比。”
首先在家世上，沈皇后不过小小主簿之女，而皇太后的父亲曾官至京卫指挥史，不止在家世上，太后当初嫁给先帝的时候，先帝还只是一个世子罢了，之后，太后跟随丈夫，亲眼看着公公发起夺位之争，一个经历过战乱的人，自然不是平和年代的闺阁小姐能够相提并论的。
即便是郎珏，对太后也颇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