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玥知不知晓内情,两人就将话说到这般地步,李玥十有八九会开口。若她是无辜,就断然没有一直隐瞒的必要,至少也该给两人提个醒,若是知情,怀疑两人是来查凶案,那么一言不发反而会加大自己的嫌疑,倒不如开口说些似是而非地来得有用。何况,顾念卿也已经下够了引子,俨然一副这磨西族闹鬼,就要离开磨西族的意思。
两人虽不知李玥心中究竟是如何想,但李玥最后也没让两人失望,叹了口气,开口:“最近这磨西族的确出过事,前些日子才刚死过人。”
“死过人?”顾念卿的面色越发惨白了。
李玥点头,继续说:“就是这个把月的事,一连死了五人,死的都颇为奇怪,被挖去五脏之一,最近的一位死者,就是在昨日。磨西族信奉达巴教,达巴亲口所说,会发生这些祸事,都是因为神灵诅咒,而昨日,达巴本是在为死者做法,可尸首却凭空消失,留下了一行达巴教的咒语,谁想到,晚上就开始闹鬼……”
李玥点到即止,说到此处,眉心已经蹙在一起,顾念卿自然要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来:“神灵诅咒?夫君,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郎珏却故作蹙眉:“既然发生了凶案,怎么就能轻易判断是神灵诅咒?连死了五人,这并非小事,理应让官府来审理此案才是。”
“公子有所不知,宁蒗县中居住多是磨西族,磨西族信仰达巴教,是而以达巴教为先,凡是达巴教下了定论的,磨西族民必然相信,何况,官府也不大好插手此事。”李玥说着,又叹了口气:“如今磨西族是多事之秋,夫人若是身子好些了,还是尽快离开为好,以免招惹了祸端。”
郎珏却摇了摇头:“那是五条人命,怎能以一个神灵诅咒就擅自下了定论?鬼神之说,我素来不信,这分明是有人想要以此为幌子,来掩藏自己的罪行罢了。这事,官府管不得,我却偏要管一管。”
李玥却蹙起了眉,显然没想到郎珏非但不走,竟然还想查案:“公子,此事怕是不好管,公子与夫人两人,难不成还能与一族人为敌不成?”
郎珏闻言,却笑了笑,说:“李姑娘,来此几日,我倒是还未向姑娘说明身份。”那日,郎珏并未同李玥说自己名姓,李玥显然也没问,只是公子夫人称呼,而此刻,郎珏却是自说身份,不过,也是半真半假:“姑娘既然是汉人,该知京城世家,有一家姓郎。”
李玥点了点头,郎姓少,又因为郎家家大业大,李玥倒是的确有所耳闻。
“在下姓郎,便是这郎家人,这事,旁人管不得,我却能管得,若是磨西族人对在下不利,我郎家也绝不会放过他们。”郎珏沉声道,自有一派风范。
郎珏在这个时候表明身份,一来是为了打消李玥对他们的怀疑,毕竟好好的一个京城公子哥,来这边穷乡僻壤查案,显然不大可能,二来,他们还是想要从李玥身上入手,表明自己的身份,更容易让李玥开口。
李玥显然有些惊讶,一时之间倒也无言,顾念卿这会接了话:“我与夫君这次是外出游玩,偶然经过此处,没想到竟遇上了这等事。若真是有人为非作歹,的确该查,但是,夫君,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慌,不如我们回去,让旁人来查,可好。”
郎珏摇了摇头:“这事我既然碰上了,怎能坐视不理?”随后望向李玥,问:“李姑娘,关于这些凶案,姑娘可能说得清楚些?”
李玥有些古怪地望了郎珏一眼,似乎在思索郎珏此话的可信性,不过未多久,李玥就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一直怀疑这些事是有人暗中为之,只是神灵诅咒乃是达巴所说,族人信任不已,我即便有所怀疑,也不敢多说。”
李玥这番话出来,倒是让顾念卿和郎珏微愣,两人还准备了一套又一套的话,准备诱使李玥开口,可是没想到,李玥这会竟然就直接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了,这与两人先前的构想,完全不同。
“其实公子夫人到来之后,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两位,在这多事之秋,县里来了人,我这心里也有些不安,一来,提防有之,二来也是怕两位遭遇不测。”李玥开口。
这番话,让两人又是一惊,李玥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她暗中在观察他们?难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被李玥发现了?不,不可能,那李玥这番话又是为何,难道,是他们误会了她不成?
李玥难道是无辜的?
两人都心生疑惑,但是也断然不会因为李玥这一句话,就彻底打消怀疑。
“关于磨西族神灵诅咒一说,虽是最近几日的事情,却也说来话长。”李玥开口,随后稍稍沉默一会,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开口。
“磨西族有一习俗,家家户户中都有一道生死门,生死皆在此门之中完成,是磨西族最为重要的地方,大约是在半月前,有一行人来到磨西族,意外闯入生死门,也是此事之后,族中便就接连开始发声命案,达巴说,这是因为外人擅闯生死门,引得神灵恼怒,是而降下惩罚,而那群汉人,也被赶出了磨西族。”
李玥说的,便是徐敬一行人了,郎珏同顾念卿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等待李玥的下文。
“从凶案发生至今,也就十来日,已经有五人遇害,最近一人,就是在昨日,五人都为男子,皆是死在了家中生死门中,分别被挖去了心、肝、脾、肺、肾,并且伤口处都放置了一块银饰。磨西族族人常年与银相伴,许多重大事件都是用银做礼,嫁娶聘礼用银梳、银腰带等等,新生儿会打制银碗之类。在磨西族中,族人认为银可解毒,是而,以达巴的话说,伤口之处留有银饰,是为了洗清这些死者的罪孽。除此之外,我知道的也不算太多。”说到这,李玥长长地叹了口气:“遇害的都是族里的年轻男儿,最大的也不超过三十,倒是可惜了。”
郎珏和顾念卿微微对视了一眼,虽说李玥并未将事情说得事无巨细,可单是她现在说的这一些,也算是不少,虽说这些,他们其实早已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