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卿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小厮身上。
那小厮站在最角落处,佝偻着腰,看着有些老态,他穿着和其他小厮一样的服饰,双手交握在一处,而他的双脚微开,他站在最左侧,左脚却显然往外偏移,而且站立的方式也有些古怪,他的脚并非是脚背着地,而是似乎一边着地,一边微微上翘,这个姿势……
似乎是察觉到顾念卿的视线,那小厮原本低着头,这会却忽然抬头,正巧同顾念卿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方才这人低着头,顾念卿还未看到他的脸,这会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人右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从眼角开始一直到下巴处,看着倒是有些骇人,的确有些丑陋,不过顾念卿并未被吓到。
那人似乎没想到会同顾念卿的视线撞个正着,似乎愣了愣,随后忙低下头去,身子佝偻得越发厉害,身子微微颤抖,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出一种自卑的意味来。
顾念卿的眉心蹙得越发厉害了,这个人……
“怎么了?”郎珏见顾念卿突然止步,偏头有些疑惑地问。
顾念卿心中存疑,听郎珏问起,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倒是收回了视线,笑了笑,说:“无事,走吧。”
顾念卿既然这般说,郎珏自然不会追究,当即往外走去,等离开了码头,掌柜的也要同两人告辞时,顾念卿这才开口:“掌柜的,小女方才瞧见,有个小厮脸上有块胎记,看着怪吓人的,这是什么人?”
脸上有胎记,还吓人的,如此明显的标志,掌柜的自然有印象,虽说当时梨春班的戏船子就在杭家商船旁边,但是掌柜的并未同顾念卿见过,是而不知顾念卿身份,见人问起,当即恭恭敬敬地作答:“那人名唤孙福,自打出生起,脸上就带了这么块胎记,孙福的父母嫌弃他丑陋吓人,在他七岁的时候,全家搬走就留了他一个。好在乡亲们心善,接济他一二,才没算是得了一口饱饭。当年先夫人见他可怜,想着家中也不缺下人,便就让孙福进了杭家,做了个做体力活的小厮。”
顾念卿闻言,心中思量,面上笑着道谢:“原来如此,麻烦掌柜了。”
“姑娘客气。”掌柜的忙笑着回,之后又同郎珏告辞,目送着郎珏等人离开。
郎珏方才就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只是在外人面前,郎珏并未多问,等到与掌柜分开之后,郎珏才开口:“那个孙福有什么问题?”
顾念卿闻言,当即开口,只是嘴唇才刚动,还未发出声来,顾念卿却是一顿,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无事,只是看着那人的长相,难免有些好奇,我原以为以杭家的情况,不会留这样的小厮。”
郎珏不疑有他,笑了笑,说:“是有点奇怪,以杭俊山的性子,可不是什么善心人,倒是殷氏,眼下来看,殷氏倒是个心善的。”
顾念卿笑着感慨了一声:“是啊,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倒也有它的道理。”
两人从码头离开之后,就直接回了府衙。
一早上忙前忙后的,郎珏倒不觉得累,只是心疼顾念卿累着,原本说是去验尸房瞧瞧,郎珏也改了主意,回到府衙之后,就让顾念卿去歇息了一会,随后用膳,待用完午膳,稍作休息之后,才去了验尸房。
杭夫人的尸首带回府衙之后,仵作已经详细地做了一遍复检,这会见郎珏过来,当即将自己准备好的验尸手册递给郎珏,一边简短地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卑职经过复检之后,确定先前初检的情况并未出场,死因是上吊导致的勒死,死后被挑断手筋脚筋,死亡时辰是在子时这一个时辰内,除此之外,虽然死者死前没有挣扎的痕迹,但是从死者的瞳孔以及面部表情来看,卑职还是倾向死者在死前有清醒的意识,或许正如大人猜测那般,死者是被凶手点了穴道,不能动弹所以才会造成这个结果。”说到这里,仵作有些勉强,他并未见过什么点穴的功夫,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郎珏既然这么说,想来也有他的道理。
“有什么其他的线索?”郎珏问,这些,他们在杭家的时候就已经知晓。
仵作点了点头,说:“有。”说着,仵作走到尸首前,仵作对尸首倒是不大在意,不过想到郎珏毕竟是男子,所以仵作只是撩开了死者上面的衣服,从肚子那边,撩了一角起来。
“卑职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好几处类似这样的烫伤,应该是用滚烫的火钳造成,伤口很新,不过并非是在遇害当晚造成,应该已经有些时日,不知道是否同此案有关。”仵作开口,随后面色有些微僵,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说:“不止是上身,下半身也有不少烫伤,还有……私处也被烫伤了。”
“私处?”顾念卿震惊。
仵作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这地方有些尴尬,仵作倒是无所谓,但是估摸着郎珏应该接受不了,是而仵作也就没有将尸首的情况展示给郎珏看了。
即便没有看到,但是听仵作说,都已经有些让人震惊了,这滚烫的火烫在身上已经够疼了,这要是烫在那么私处的地方,那该是多大的痛苦,而且那个地方,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受伤?仵作说,伤是新的,但是杭俊山这些日子都在外,至少可以排除夫妻间有些不能言喻的爱好,那杭夫人身上的这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做的?”顾念卿想了想,猜测。
其实郎珏也想到了这一点,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些伤口,有谁能够这么恨杭夫人,总不可能是杭夫人自个做的,可是杭夫人既然受了这么残酷的对待,为什么一声不吭?这也很古怪,如果这事和杀害杭夫人的人是同一个人,是不是意味着,杭夫人也认识凶手?
还是说有旁的什么可能。
这案子,越来越让人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