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已经先行去了别院,有捕快看守着,凶手也不至于青天白日地就对莫家的人下手,而且,郎珏觉得,凶手的目标,应该就只有莫雄安,否则昨天他大可以让莫家所有人都死在火势中,何必还要再费心思将人转移到别处,总不至于只是简单地为了吓吓人吧?
郎珏到了莫家。
莫家已经被烧毁了大半,从房屋烧毁的程度来看,最开始起火的地方,应该是莫雄安的院子,就是莫雄安放了护身符,不大常住的地方。
除此之外,郎珏也发现,有些烧毁不是很严重的院子,比如说下人房那边,门都是大开着。按说晚上那个时辰,大伙都已经睡了,这个时候,房门自然会关紧,但是眼下却都是房门大开着。不管莫家的这些人是自愿走的还是被凶手转移走的,凶手离开时显然没有打算再做什么关门的事。
郎珏最先去了莫雄安的院子。
莫雄安的院子烧得基本已经不成样,屋子里的房梁都已经掉了下来,院子里的情况倒是好些。因为烧毁的情况有些严重,想要寻找凶手的线索,显然,并不简单。
虽是如此,但是郎珏并未放弃,还是在莫家转了一圈,可惜,一无所获。
“大人,其他地方我们也找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赵九走上前来说,不止郎珏在找,官府其他一些跟着一块过来的捕快也在找。
郎珏点了点头,开口:“去莫家别院。”这里没有线索,希望莫夫人那边能够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
莫雄安在临西堂突然暴毙,而半夜莫家突然大火,莫雄安的尸首跪在莫家大门口的事情,很快就宣扬了出去,若说一开始,大伙还觉得莫雄安可能是死于意外,但是昨日的这一桩,显然不能用意外来解释。百姓总是喜欢虚构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解释一些说不通的现象。
好比现在,扬州府内已经开始出现了一则流言,说是梨春班唱的那出戏,戏中的那个县官就是莫雄安,这是当年的那些冤魂来同莫雄安索命了,否则怎么能解释莫雄安好端端地突然在临西堂暴毙,而之后跪倒在门口,显然是在俯首认罪,有人说,他这是在向那些冤死的亡魂告罪,否则就要莫家满门的性命。
这个猜测,和郎珏的倒也算是有些相似之处。这一点并不难联想,若说莫雄安是被吓死的,自然不大可能,而他大半夜的,尸首跪在门口,这显然是一个在认错的姿势,谁能让一个尸首离奇消失并认错的?大伙很快就联想到了冤魂索命上去,当时在临西堂看戏的人,说了《孤女》的前半段戏份,自然就有人提出,莫雄安当年就在温州府做过知县,而且听说这出戏是改编自温州府的一件旧事之后,这个传闻就开始热了起来。
小翠儿听说了这个传闻之后,当即将这事说给了顾念卿听。
“姑娘,你说,这是不是真的,我想了想,好像当初发生这事的时候,那时候的知县的确是一个姓莫,你说,会不会是这个莫老爷啊?真的是那些冤魂来同莫老爷索命了吗?”小翠儿一脸好奇,又带着一些害怕。
顾念卿嗤笑:“冤魂索命?若真是冤魂索命,何必等到今日。这些流言,听过就罢,不要多言。”
“哦。”小翠儿有些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又小声地辩解:“我也就在姑娘面前说一说了。”
顾念卿闻言,叹了口气:“小翠儿,眼下情况不同于往日,莫雄安一死,我们梨春班也脱不了干系,这个时候,我们要谨言慎行,不能让人抓了把柄去,你可明白?”
见顾念卿说得认真,小翠儿点了点头,虽然不大明白顾念卿这话的意思,不过姑娘说的话,没错就是了。
顾念卿见小翠儿一脸懵懂的样子,摇了摇头,说:“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
小翠儿应了一声,随后离开。等小翠儿离开之后,顾念卿才微微沉下了眸色,除了传闻,小翠儿自然把听到的关于莫家的事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念卿。莫雄安的尸首出现在莫家门口,而莫夫人同其他人不知去向,到了今日清晨才发现到了莫家宗祠。
顾念卿敛了敛眸色,伸手握住了一旁的茶杯,渐渐收紧,不知她在想什么事,面色沉重得有些可怕。
顾念卿就这么静坐着,也不知维持了多久,直到窗边传来一声异动,顾念卿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到窗口。窗边停了一只白鸽,并非是顾念卿所有,瞧这模样,应该是孟凌了。
孟凌?这会给她传信做什么?
顾念卿微微疑惑,一边从信鸽上将信件取了下来。
只见信件上寥寥几语,不过:闻扬州近日事故频生,还念师姐多加小心。过往不忆,扬州风情当看。
顾念卿失笑,这写的都是什么,孟凌虽然还小,可是这些年来,有孟秦的教导,这才华水平可不是这个水准,这几句话,分开来看倒还好,可挤在一块,总是哪哪都不对劲,也不知道孟凌是怎么想的,偏要写这么拗口又不对称的几句话,不过就是想要劝诫她多加小心,不过,看来孟凌应该离扬州不远,否则不可能近期的事情就立马知晓还传了信过来。
至于后面两句,顾念卿蹙眉,孟凌可是一直都是支持她的那一个,这会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让她放下过往,多看扬州风情了?她是那种喜欢游山玩水的人吗?
顾念卿失笑,正想要将纸条烧毁,视线却猛地敛住,她再次将信件摆在眼前,那短短几言,却突然生出几千重来。
闻扬州近日事故频生。
还念师姐多加小心。
过往不忆。
扬州风情当看。
前两句是在关心她,让她多加小心,而后两句,是让她在扬州再继续逗留。而还有一点,闻还过扬。
顾念卿慢慢地收紧了手,眸中的恨意渐渐加深,不过没多久,又渐渐地恢复平静,她走到桌前,将手中的信件烧毁,心下叹息了一声。
师傅师公说过,若是她的私事,不准动用他们的势力,顾念卿也一直这么遵守着,但是孟凌……孟凌显然是在避开旁人给她传信,也难为他想出这么……难以上口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