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更夫一手打着梆子,一边高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更夫先前被殷沈假扮的女鬼吓掉了半条命,不过自从凶案侦破之后,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人不是鬼之后,更夫很快就好了起来,这几日就又自个接了打更的活计。
这会已经是二更天,更夫一边打着更,一边有些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手下又是敲了一声梆子,正打算收了东西,等走远一段了再敲,更夫却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些火光。
这会本就已经入夜,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外面乌漆嘛黑的,除了有些月光之外,就更夫手中的灯笼了,是而,不远处那道火红的火光,显得格外地显眼。
更夫当即往前快跑了几步,等走近了,便瞧见一户大宅居然着了火,这会漫天大火的,看着火势,怕是已经烧了许久,更夫先是一愣,随后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找到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拿起手中的梆子快速又急促地敲了起来,一边高呼着:“走水了,走水了。”
梆子声一阵阵,又响又急促的,再加上更夫一直在大声呼喊,附近的人家很快就有人被惊醒过来,等出了门,一瞧,附近的人家居然着了火,当即忙活了起来。
这火现在还没烧过来,可再晚一会,就要祸及邻里了。
有人醒了之后,当即搬了家里的缸啊水的,其他人也跟着一道把附近的人都喊了出去,一块过来灭火。
更夫这会也扔了手里的活计,帮着一块儿扑火,门口的火烧得很旺,大伙自然先是朝着大门这边,等到大门这边的火被扑灭之后,先前忙着救火的众人,这才发现,在火势背后的门口,正跪着一个男人,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
“这……”在场的街坊都愣了一下。
最后还是有个胆大的年轻男人,走上前,拍了拍那男人的肩,可哪知他才刚拍了拍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就见那跪着的男人,直直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正面朝下,年轻男人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几步,那跪着的男人才没有直接倒在他的身上。
“这……死……死了?”年轻男人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一边说着,男人一边小心翼翼地上前,因为是正面对着地面倒下去,是而这会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年轻男人慢慢地凑上前,也不敢全凑上去,只是伸出一只手,将人翻了过来。
待将人翻了过来之后,大伙也才瞧见这人的模样。
莫雄安。
莫雄安?莫家莫老爷?他……他不是今日白日里死在临西堂吗?官府的人不是将他的尸首带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都是有些古怪地对视了几眼,随后抬头望着这户已经烧了牌匾的宅子,不是莫家又是哪户人家?
白日里莫雄安才刚遇害,明明尸首在官府,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门口,而且还是以跪着的姿势,而莫家又成了一片火海。
等等,莫夫人她们呢?
原本愣神的街坊,不知是谁反应了过来,喊了一声“莫夫人”,大伙这才如梦初醒,这会可不是去考虑这些的时候,大火才刚灭了门口的,里面的火可还没有灭,也没见莫家人出来,怕是被困在里面了,怪事慢慢再说,这会,救人要紧。
郎珏这会才刚刚换了寝衣睡下,还没过多久,就有捕快急急地赶了过来,大声地拍着门板:“大人,大人你睡下了吗?出事了。”
郎珏忙起身,批了件外衣就赶来开门:“发生什么事了?”
“莫家着火了,还有莫老爷的尸首被盗了,这会正在莫家。”捕快简单地说了一下眼前的情况。
郎珏面色大变:“你说莫雄安的尸首在莫家?”
“是。”捕快回,面上有些尴尬。
郎珏就住在知府衙门,后院是他的住处,前院就是官府的衙门,而莫雄安的尸首就安置在前衙,衙门里有捕快轮流看守着,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明明应该在官府的莫雄安的尸首,这会却出现在了莫家的门口,而且莫家大火。
“喊上几个人,本官换身衣服,立刻就走,去莫家。”郎珏沉着声吩咐。
知府衙门到莫家,有些距离,等到郎珏带着捕快赶到时,莫家的火已经被扑灭了。好在更夫发现得早,所以,除了莫家之外,旁的几户人家并没有受到牵连,不过,莫家这一宅子,也被烧掉了大半,这倒不算什么。
当街里街坊将火扑灭之后,在宅子里到处找莫家的人,可别说是活人了,连个尸首都没见一个,这莫家一大家子,居然都不在莫家宅子里,这火烧的,是一所空宅子。
更夫是最先发现这边火势的人,所以捕快直接就找了更夫过来问话,等更夫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同捕快说了一遍,又说莫家没人的时候,捕快也震惊得不行。
郎珏就站在一旁听着,无需捕快传达,听了更夫的话,整个人眉眼都蹙了起来。
今日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先是莫雄安在临西堂遇害,之后官府介入调查,到了二更天,莫家却突然走水,而莫家一家子人却不知所踪,还有莫雄安的尸首,从官府离奇失踪,出现在了莫家的门口,听更夫说,当时莫雄安是跪在门口。
为什么?跪在门口是什么意思?让莫雄安认错赎罪吗?凶手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将尸首从官府中偷盗出来?还有,莫家这一大家子人去了哪里?莫家的人不少,不可能走动之余没有任何人发现,可是莫家人就这么横空消失了,莫家人,到底是去了哪里?是自己离开,还是被凶手带走?若是凶手带走,凶手又是如何做到,避开所有人的眼目,将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带离莫家。
太匪夷所思了。
凶手的目的,凶手如何完成这一系列的行为,郎珏陷入了沉思中。
对了,之前顾念卿说过,当年温州府那家被灭门的人家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而莫家,也是一场大火,无缘无故的火势,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瞧莫雄安的模样,跪着,只能是伏罪认错,有没有可能,他先前的猜测没有错,凶手就是那个孤女,她是为了复仇而来,因为当年的事,所以她杀了莫雄安还不够,还照搬了一场火灾,又让莫雄安跪在家门口赎罪。
这似乎……也能解释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