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靠在医院床头上，看了一眼推开门走进来的顾夜白，随口问了句，“公司打的电话吗？要不你先去上班吧。”
顾夜白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再拿杯子倒了半杯开水，“不是公司打的，是爷爷打来的。”吹凉一些，试尝了一口，再把递给叶澜。
叶澜捧着水，猜测道，“难道是李叔醒了，”雯时间眉开眼笑。
顾夜白摸了摸她的脑袋，“快喝。”很口喝，叶澜咕噜咕噜喝完。他才再开口，“爷爷电话里说想见尹然。”
叶澜抽了一张纸巾擦拭嘴角，抬头看他，不解问，“爷爷见尹然干嘛？”
“不知道，”顾夜白把她手上握着的杯子拿过来，重新放回桌子上。
叶澜撑着床，坐起来，“我也要去。”
顾夜白皱眉，“你有力气吗？”
宋老笑道，“夜白、小澜，我这个请求是不是让你们为难了。”
叶澜摇头，嗔怪，“爷爷，你来看看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主要是怕你看见他想起伤心事。”毕竟尹然是伤害李叔的凶手，还有那一位司机。爷爷年纪大了，怕他看见尹然的时候，会受刺激。
尹然昨天被顾夜白打，受了不小的皮肉伤，他当场昏迷了，顾夜白便把他一起带到医院了，护士给他处理好伤口后，就一直在病房里住着。
三人朝尹然所在病房走去，门口有顾夜白的守卫。守卫打开门，在宋老踏进门槛那一刻，他却突然转身，“夜白、小澜，我想一个人见见他。”
两人同时蹙眉。“爷爷，你这样去不安全，”叶澜不放心。尹然恨宋老，巴不得他立刻去死，现在不亚于往虎口里送。
顾夜白也劝，“爷爷，我们还是一起进去吧。”
宋老悲叹一声，“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我想跟他好好聊聊。”
三人再站定一会，两人妥协。叶澜忧心忡忡嘱咐，“爷爷你进去后，不要刺激他，我和夜白就在外面等你，你有什么事叫一声就行。”
“好，”宋老点头，朝里走去。
叶澜还是放不下心，朝里望了望。顾夜白搂着她的腰，“走吧，我们就在外面坐着等就行了，爷爷活了大半辈子，他做事我们应该要放心。”
“你爸爸妈妈还活着吗？”
“……”
约半小时后，宋老从病房里出来了，脸色明显比进去时苍老了几岁
叶澜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臂，担心问，“爷爷？”
宋老拍了拍叶澜的手背，笑了笑，“没事。”他似又想到了什么，看了看两人，欲言又止。
“怎么呢？”叶澜问。
宋老低叹一声，“没事，我就先走了，”伛偻着腰走了。其实宋老早就知晓尹然的身份了，他在梦里忆起尹荀后，就发现那次所见那背影跟尹荀背影完全重合。宋老在医院有自己人脉，找了一个人，他就把尹然的照片给弄来了。
这一看同尹荀如出一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宋老更加肯定了他就是尹然，宋老没有怪他，所有就没有揭穿，如果他来杀自己，宋老也没有怨言。只不过他居然对叶澜下手，这是宋老知晓后心里愧疚之事。
没过多久，楚尘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电话里他说，问他知晓了苏晓程的身份没？叶澜向他说了一点。
他再吞吞吐吐问她，是不是知道苏晓程的下落，有人想要见他一面。叶澜问他是谁。他说是夏月的好朋友，尹然曾经的女朋友。
叶澜不知道该不该同意，只好告诉他晚一点给他答案。
刚挂断电话，夏月一把冲过来，忙问，“怎么样？叶医生知道他在哪儿吗？”
楚尘把手机揣进兜里，弯腰凝视着夏月，眼含探究，“苏晓程变成了尹然，尹然在叶澜哪儿，这些事情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夏月偏头别开他清澈的视线，抱住他的腰，娇声娇气，“你怎么跟审犯人一样，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楚尘按住她的肩，正色道，“少来这套，我可没那么好忽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夏月噘着嘴，“好嘛，等小汐见了尹然我再和你说，你先告诉我叶医生同没同意嘛。”
楚尘摸她一耸一耸的鼻子，想了片刻，“应该八九不离十。”
果然，还没出十分钟，叶澜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可以见。
宋老犹豫什么，想说什么，叶澜看得出来。
叶澜在病房门口等候，夏月和小汐很快就来了。小汐看着很阳光，此刻应该是马上就要见到尹然了，脸上一直挂着甜蜜的笑容。很难想象一个处于阴暗的人，和一个处于太阳底下的人是如何相处的，可能刚好互补吧。从这里也能看出尹然应该有暴露在阳光下的另一面。
“叶医生好，”夏月吐了吐舌。小汐也同她打了个招呼。
叶澜指了指病房门，“尹然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小汐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同两人告别后进去了。
叶澜看着夏月，笑道，“你去找楚尘吧，我另外也有点事。”
夏月高兴地点头，挥手告别。
病房里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穿着病服，从被子里漏出来的手掌被棉纱包着，左脚脚踝有清晰的淤青，脸上更是被棉纱覆盖，漏出来的眼睛青紫，嘴角红肿。
多年堆积起来的思恋、这一刻心里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眼泪成灾。
她和尹然认识的时候，她正读高二。一次星期天下午，寝室几人约好出去散散步，聊聊天。久未出来，一出来如脱缰的野马，她们走着走着累了，随意找了一家性价比高的餐馆吃饭。
哪知店主人养了宠物，她们其中一个同学有哮喘，对动物的毛很敏感。当场犯哮喘，今天出来太过高兴又忘了带药，看见同学喘不过气，其他人苦无办法，只能打医院急救电话。
店主人也向她们道歉，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几人未曾责怪他。反倒责骂自己，身为同学和朋友，都不知道提醒她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