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文所说的一家人指的是沈甜心、简欣语和他这个三口之家,没有包含蔺禹城。
蔺禹城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他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爸,可以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我手机没电了。”
沈言文撇头就走。
在他看来,这都是蔺禹城拙劣的演技。
蔺禹城拦住沈言文,面上都是焦急,在自己媳妇儿的亲爹面前,他态度格外地谦恭,一点都没有对外的那副冷酷。
“爸,我真的不知道津城现在又发生了什么。我离开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按道理到现在事情应该已经处理好了。你借我手机我问问,看看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搞错了?我女儿的声誉受到这么大的负面影响,这是你一句‘搞错了’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吗?我沈家小门小户,但我和甜心的妈妈从小就教育孩子善良宽厚。虽然我姑娘不是全天下最优秀的姑娘,但她是我和她妈妈的骄傲。
我把我的骄傲交给你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们什么?我不求我姑娘富贵显达,我只希望她这辈子过得开心顺遂。可她跟着你之后经历了多少生生死死了?我要带她回家,她固执、她爱你、她选择你,我尊重她。既然和你在一起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就该承受后果…”沈言文说到这里,哽咽了,手中菜篮子脱力掉到地上,他弯腰去捡,露出右手手腕那截皮肤,蔺禹城看到他手上戴了一串佛珠。
这串佛珠和八年前在边境救了她的那个小女孩递给她的佛珠很像……
他想问些什么,中年男人已经抬起了头,脸上全是对爱女的心疼,眸子里的痛意都快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蔺禹城心神都在颤抖着,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
把岳父大人气成这副模样,非他本愿。
岳父大人和他家媳妇儿素来感情亲厚,如果媳妇儿知道他把岳父大人气成这样,大概会怪他吧…
想到自家媳妇儿,蔺禹城的心思就不受控制地飘远了。
他真的很想很想她,想要即刻见到她。
他人都已经在拉芮典的土地上了,他就必须见到沈甜心。
他就这样想着沈甜心的一颦一笑,直到沈言文再次开口才将他的思绪拉回。
“可是我没想到后果会是这样惨烈啊!!!蔺禹城,我的女儿现在得了抑郁症。你能想想一个曾经那么快乐那么开朗那么爱笑,用自己的温柔去对待这个世界的姑娘会患上抑郁症吗?你知道医生告诉我们诊断结果的时候,我和她妈妈有多不敢相信!?你把一个正常女人逼到这个境地,你还好意思舔着脸追到拉芮典来求我们原谅你?”
蔺禹城喉咙滚动,他用尽了力气才压抑住了突如其来上涌的腥甜。
沈言文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尖刀,一刀刀地朝着他心尖尖的地方扎。
这是第二次他听人说她的小妻子患上了抑郁症。
第一次,他是从舒慕言口中得知,他以为那是舒慕言为了中伤他捏造的事实;
第二次,他是从沈爸爸口中得知,他如何能说服自己岳父会拿自己亲生女儿的健康开玩笑?
所以,他的丫头真的患上了抑郁症?
抑郁症,这三个字怎么可能会和沈甜心扯在一起?
这完全是两个对立面啊!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心虚了吗?禹城啊,你如果对甜心动过真情,你就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你就当我求你了。”
“爸…我…我没想到会这样…您让我见一见甜心吧!”
“不可能!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发现甜心不对劲的吗?她表面上看起来和原来没什么不同,陪着我和他妈妈吃饭的时候还是有说有笑,可当她回到自己房间,一人独处的时候,她会暴躁地乱摔东西、她…她会拿刀割自己、她会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墙…”
沈言文泣不成声。
眼泪顺着中年男人的眼睛往下流。
他每说一句,那时候的画面就在他面前浮现一次。
沈言文的心便又被撕开一次。
女儿被眼前这个男人伤到体无完肤,这叫他如何能轻易说出原谅?
“若不是我们发现得早,我姑娘可能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你觉得…我能原谅你吗?你就觉得…我会让你再见她吗?你就当可怜可怜一个老父亲,你放了她吧!”
“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很平静,已经不想再见你。”
“我托人打听一下专供抑郁症的专家。爸,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她。”
“没有这个必要了,你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和她妈妈让律师拟定的离婚协议书已经快递到津城了,麻烦你回去以后尽快签字回寄。”
蔺禹城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捏得紧紧的,他眼眶发红,若是仔细看,都能看到男人眼球上遍布的毛细血管了。
这场景有些令人闷窒的熟悉。
沈甜心生蔺言心的时候昏迷不醒,在手术台躺着的时候,沈言文对他说过“做完手术就离婚!我姑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现在沈言文又对他说“你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蔺禹城的心抽疼。
“我不会离婚。”
“容不得你不同意!如果你非要耗着,那咱们就耗下去吧…夫妻分居两年自动离婚,两年而已…甜心还年轻,她等得起!”
“爸,一定要离婚才能解决问题吗?您有没有问过丫头的想法?发生这些事情并非我所愿,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总能得到解决。我和丫头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如果还是因为一些外界的原因分开,爸…你不为我们感到可惜吗?”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知道甜心遇到的那些事都不是你干的,可背后干这些事的人针对的是她蔺太太的身份,针对的是你。我女儿已经爱你爱到患上了抑郁症了,还不够吗?你是不是非得要她死你才罢休!?”
“爸!我对丫头的心思您不是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盼着丫头死?!我没保护好她,是我无能,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除了离婚。”
沈言文擦了擦眼泪,将滑到鼻尖处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他说:“那爸问你一句话,以后你能保证再也不发生类似的事情吗?你能保证甜心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