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晨跑得气喘吁吁,在小区门口的一条街上就看到自家三叔的路虎呼啸而过。
她狂挥手,大声喊着“三叔”,可那人就像没听到似的,猛踩油门,很快就一个转弯脱离了程晨晨的视线。
“三叔怎么把车开得这样快?”
程晨晨边往小区走,边掏出手机给蔺禹城打电话。
电话刚通就就被接起,沉默的听筒中传来男人急促的呼吸。
程晨晨呼吸一紧,急忙问:“三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赶紧到津城第一人民医院来。”
“三叔,您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
“那是…”话未说完就听到了嘟嘟声。
程晨晨这一瞬间想到了许多,脸色都发了白。
她想:三叔一向冷静自持,我在蔺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三叔。记忆中他从没这样失态过,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程晨晨不敢怠慢,立刻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就往医院赶。
刚上车她就拨打了沈甜心的电话,想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她,让沈甜心等着她回来再陪她去做手术。
可这姑娘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程晨晨暗自嘀咕着:这一个两个都怎么了?
……
蔺禹城赶到医院的时候,车都没停稳就拔腿冲着妇产科的方向跑。
他在走廊上看到护士就急忙拉住,眼睛都被焦急烧红了,“有没有一个叫沈甜心的病人今天来做人流手术?”
小护士见着俊美无俦的蔺禹城,一张白皙的小脸都红了个透,只顾着看帅哥,都忘了回答。
蔺禹城手下力度加大,终于拽得小护士回过神来。
他再次开口询问:“有没有一个叫沈甜心的病人预约了今天来做人流手术?”
“先生您稍等,我去帮您查查!”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蔺禹城觉得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上煎,他前半生从没这样焦虑害怕过。
就像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从他的心上抽离了,而他…原本是可以拥有的。
都是他不好。
沈甜心说不要他负责,他就当真去了外地谈公事对她不闻不问了。
如果他对她多一点耐性,多一点关心,以他的敏锐度一定会发现她的身体状况。
她还那么小,还在上学,遇到这种事情一定很害怕!
可他,他这个罪魁祸首却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男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混账,他忍不住一拳打在了墙上,指关节都渗出了血。
沉闷的一声响引得路过的人全都好奇地看着他,他抬眸,回以一个冷厉的眼神,瞬间似就给这整条走廊都覆上了一层寒霜。
小护士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撩了撩耳边的发,迈着小碎步走到蔺禹城的面前,眨了眨眼睛,眉宇间都是小女人遇到心仪男人的时候才会露出的娇羞。
蔺禹城耐着性子问:“查到了吗?”
他频繁地看表,就怕事情当真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先生您好,我在系统上的确查到了一位叫沈甜心的女士,她预约的是今天上午十点的人流手术,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私下里联系了主刀医生,已经将时间提前了,现在这个点,手术应该已经顺利结束了。”
轰——
男人脑海中忽然炸开了一朵接着一朵的白花,他踉跄了一下,反手撑住了墙壁才勉强能稳住身形。
他的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愈发的透明,苍白。
【现在这个点,手术应该已经顺利结束了。】
这话反复地在他脑海中回响。
“先生,您没事吧?”小护士担忧地询问。
“她在哪里?”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您可以到五楼手术室外面去看看。”
蔺禹城点了点头,狂奔着去了五楼。
现在还早,没到上班的时间,整层楼安静地落针可闻。
蔺禹城站在楼梯口,一抬头就看到了沈甜心。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短款的针织衫,脖子上系着一条藕粉色的薄丝巾,整个人蜷缩在凳子上,脑袋埋在腿间,双手抱住大腿。
这一幕,蔺禹城只是看着…就很心疼。
很多年后,他们已经经历了许多,可蔺禹城一直都记得这个场景。
记得他的女人当时孤立无援,一个人舐舔伤口,一个人拥抱自己,一个人面对本该他们两个人面对的困境。
每每想到这个场景,蔺禹城的心又酸又疼,于是他只能更加爱她、更加宠她、待他愈发的好,尽力去弥补她年轻的时候为这他受的这份罪。
而处于此刻的他,心就是被人拿着又细又长的针在刺,每一下都深入骨髓,能从心底钻出透骨的疼。
蔺禹城垂在腰侧的手捏得紧紧的,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松开。
他朝着沈甜心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烈火上,踩在刀尖上。
“胖丫头!”
粗哑的声音在女孩头顶响起,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这是幻觉。
男人见着她的脸,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之前她躺在床上他还不觉得,现在人儿就在他面前,他才发现不过月余不见,她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变得这样…苍白?
他以前只听说怀孕的女人会长好,还没见过有了身孕却还比从前更瘦弱的例子。
蔺禹城忍着心底的悲恸,俯身揉了揉沈甜心的发。他的一双眼睛里是揉碎了的温柔,低声道:“傻丫头,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沈甜心恍惚的心忽然就回到了原位。
眼前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靠着她的意念幻想出来的。
她心中有几分欢喜,可很快这份欢喜就被窘迫代替。
她又将脑袋埋进了腿间,闷声道:“大叔,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怎么办?你还这么小,又傻里傻气的。我担心,如果我不在,你会自己躲着抹眼泪。”
沈甜心的心被这段话击得溃不成军。
她肩膀一抽一抽地,半晌没有发声。
蔺禹城就站在她身边,眼神深沉盛满了心疼。
他没有说话,选择给她足够的空间。
这姑娘许是知道有靠山了,就愈发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起初的无声落泪慢慢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哭泣。
哽咽的声音都带着独属于沈甜心的娇憨,落在蔺禹城的心上沉重地像巨石。
他长臂一伸就将姑娘抱了起来,圈在自己的胸前,柔声问她:“一定很疼是不是?”
沈甜心还是哭,并不回答。
男人叹了口气,一下接着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开口时声音又哑了几分:“胖丫头,别哭了!你才做了手术,不能这样哭。若是想发泄就冲着我发泄吧,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和孩子,这件事是我的责任。”
沈甜心身子一僵,抬起小脑袋,看着蔺禹城红了的双眸,忽然明白……他这是误会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护士就拿着病例从窗口处扬声喊着:“沈甜心在吗?医生已经多给了你一个小时做心理准备,你准备好了吗?再不来做的话就只能等到十点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