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沈家院子正是朝阳的方向,金灿灿的日光打在地面上都能折射出光。
沈甜心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在院子里罚站,她耷拉着脑袋,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唇。
她身侧的蔺禹城,更是拿出了当年在菩提特战队训练时站军姿的姿势站着,端正而挺拔。
男人垂在右侧的手紧紧攥着沈甜心发汗的左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如她所要求的,一定不会放开她的手。
他向来说一不二,应下的就从不会食言。
沈言文气得脸色通红,疾步上前使劲的去掰扯蔺禹城的手,怒吼道:“放开甜心!”
被瞪视的男人丝毫没有恐慌,反而将手牵得愈发紧了。
这丫头,居然想逃,想挣脱。
蔺禹城目光诚挚,比起他素日里冷漠的样子,此刻的眉眼已经柔和了许多。
他朝着沈言文和简欣语深深鞠了个躬,认真地说道:“爸爸妈妈,你们别怪甜心!都是我的错,是我对她一见钟情,是我对她穷追不舍,是我求着她嫁给我…”
“闭嘴!谁是你的爸爸妈妈?别在这里乱攀亲戚?”沈言文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瞪着蔺禹城的眼睛都圆了。
这一幕落在沈甜心的眼里,既是心酸又是惊骇。
从她有记忆以来,沈爸爸一直都是个慈父,嫌少有这样怒火中烧的时候。
“还不放手?”沈言文抓住蔺禹城的手,指上的青筋都迸出了,他直直地看向沈甜心,深深叹了口气,“甜心,别叫爸爸失望!”
沈甜心的眼眶全红了,她空着的右手伸到左侧去拉男人的手。
这副下定决心要和蔺禹城撇清关系的样子,在男人看来,很是…刺眼。
可对她,他总是无奈,总是妥协。
不愿让她为难,他还是放开了手。
沈言文几乎是在瞬间就将自家闺女拽到了身侧,就好像蔺禹城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甜心,爸爸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刚才说什么?那个男人是你的谁?”
“爸爸…他…”
“你别怕,现在已经回家了!所以不管发生过任何事情,爸爸妈妈都在你身后!”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沈甜心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我被人设计下了药,是大叔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可能…”
“你说怎么?下药?”沈言文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沈甜心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在津城念书吗?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是谁敢给你下药?告诉爸爸,爸爸是一定要去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大叔已经帮我教训那些人了。”
沈言文眯起眼看着蔺禹城,声音冷硬,“你说,下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蔺禹城毕恭毕敬地将沈甜心被下药的原委陈述了一遍,当然他刻意隐去了蔺家和绑匪的那段往事。
说完后,沈言文气得一直在院子里来回地走。
仔细去看,能看到他浑身都绷紧了,眉头紧皱着,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沈甜心看着心疼,上前扯住了沈言文的衬衣下摆,这个动作是她小时候最爱做的。
曾经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做错了事就喜欢攥着沈爸爸的衣服下摆,无辜地看着他。
沈言文每每看到爱女那副样子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绝对是将宠女儿做到了极致的典范父亲。
“爸爸,没事的,刚开始我也很伤心,但是都过去了,你不是也常说人生总会遇到波折,这很正常,重要的是如何去面对波折。我已经慢慢接受了,那个人是大叔…我很庆幸。”
【那个人是大叔,我很庆幸!】
这句话忽然就印在了蔺禹城的脑海里,他的脑袋在这一瞬间出现了空白。
他一直以为她很委屈,撇开当时的情非得已,她还是个在读大学生,正是青春烂漫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幻想的时候,可却因为他,早早地嫁为人妇,还会早早地成为人母。
他…以为她虽然没说,可心里定然是后悔过无数次,也暗自责怪过他无数次的。
可现在她竟然说那个人是他,她很庆幸!
还有什么比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这句话还要来得震撼?
这比一句“我爱你”有分量多了。
他还未从这种激动中回过神来便又听到女人继续说:“爸爸,你别怪大叔了,真的…他对女儿挺好的。”
“你啊!”沈言文无奈地叹了口气,敲了敲沈甜心的额,“姑娘真是长大了,明明受委屈的是你,明明该躲在爸爸怀里痛哭一场,现在倒都学会安慰爸爸了…”
说到最后,沈言文几度哽咽。
女儿不知不觉已经长大,在他看不到的时间里蜕变,这是曾经他希望看到的,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倒宁愿孩子受了伤还能第一时间到自己的臂弯里寻求庇护。
这大抵是大多数父母的心思。
盼着孩子长大,又不愿孩子在一瞬间长大。
蔺禹城看着哭成一团的父女俩,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直站在旁边抿唇沉默的沈妈妈简欣语开了口,是对着沈言文说的,“沈言文,你都多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哭,丢不丢丑?进去!”
沈言文牵着沈甜心的手往院子里面走。
“我只说让你进门!”
沈言文脚步顿住,侧目看向爱妻,夫妻多年他不会不知道此刻简欣语的面无表情就是生气的前兆。
“小语,甜心也是受害者。”
“要么你和我进屋,要么你陪着你女儿在院子里站着。”简欣语说话的时候完全都将蔺禹城和沈甜心视为了空气。
沈言文:……
蔺禹城:……
沈爸爸和沈妈妈相处的模式让他叹为观止,当然如此这般,他便也能理解沈甜心那副乐观爱笑的性子是遗传自谁了,妥妥的就是沈爸爸。
中午的日头越来越大了。
阳光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
沈甜心推了推沈言文,低声道:“爸爸,你先进屋吧!你这样,妈妈会更加生气的!我还要指望你帮我劝劝妈妈呢!”
“我闺女吃了这么大的苦,爸爸必须陪着。”
“可是…您这样,我会内疚的,我已经很自责了。”
“那你给爸爸一句实话,你爱这位蔺先生吗?”
沈爸爸很久以前就告诉过沈甜心,要么不嫁,要么就嫁给爱情。
沈甜心沉默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蔺禹城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紧张,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只是沈爸爸一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