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喉哝像是堵了棉花一样，想劝不知如何劝。
好在，楚遇拎着吃食回来了。
“叔叔阿姨们都来吃点东西吧！手术没这么快结束，你们别把身体熬垮了。”
四人没有再坚持不吃，都知道为了里面和死神搏斗的姑娘，他们也不能倒。
四个老人围在凳子边，算是他们第一次正视对方。
沈言文的眼里是难得一见的怒火，简欣语眼里是一派平静，而蔺家两口子则都有些烦躁。
砰——
沈言文把热牛奶往板凳上一放，气呼呼地看着蔺严，“什么意思啊？话都不会讲了？！我女儿好生生地嫁给你儿子，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你们连一句抱歉都不会说吗？”
一样的平静的语音，配上喷火的眸，沈言文这辈子就没红过几次眼，就凤毛麟角的几次都是为了女人，一个是他的妻子简欣语，一个是他的女儿沈甜心。
皆为心头挚爱，皆能让这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大动肝火。
程倪见状，按住了蔺严蠢蠢欲动的手，回沈言文：“亲家公，很抱歉现在才和你们见面，按道理我和老爷应该早点登门拜访，您心里有气我们可以理解。您说说看，需要我们怎么做才能弥补？”
沈言文气炸了。
他一拳打在了墙上，可怜那白墙上的粉就簌簌地往下掉，程倪语气软，可眼神里都是高人一等的锐气。
【需要我们怎么做才能弥补？】
呵——
“怎么做都没法弥补！”
程倪深吸了一口气，“年轻人胡闹，瞒着我们领证结婚，所以我们连彩礼都没来得及给。您说吧，想要多少才能满意？”
此话一出，不光是沈父沈母，就连旁观者秦江和楚遇脸色都变了。
蔺严抢在在场人声讨他媳妇儿之前就吼了出口，“程倪，滚出去！”
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独属于首长的威严，一时间震得所有人都静默了。
程倪咬唇，“我说错什么了吗？的确是我们对不住甜心，我在尽力弥补啊！”
蔺严叹气，他这个媳妇儿啊，智商高，就是总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想要对别人好却不管自己的方式好不好。
几年前处理那个舒明姝是这样，现在处理沈甜心的事情又是这样。
他知道自家媳妇儿没有恶意，更没有拿钱去砸人的羞辱。
可其他人不会这么想。
蔺严对秦江使了个眼色，秦江急忙将程倪拉了出去。
沈言文气得胸膛都在剧烈地起伏，他双手握拳，不停地锤着自己的胸，眼泪无声地往下落，他哽咽，他自责：“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连姑娘嫁到了一户怎么样的人家都不知道，早知如此…我沈言文绝对不会让甜心嫁过来受这份屈辱。”
沈言文想：这个程倪，我女儿的婆婆在我面前都这么飞扬跋扈趾高气扬，那对着甜心只能更甚。
蔺严一开始本来也被沈言文的一番话闹得火大，可被他媳妇儿一搅和他就偃旗息鼓了，现在很想劝劝沈言文，但他不习惯这种场合，喉咙滚动几次也才挤出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亲家公，老太婆只是不会表达，她没那个意思。”
“谁是你的亲家公？你们蔺家高门大户有什么了不起，以为我沈言文一定会求着你们讨好你们任由你们欺辱也会闷不做声是吗？那你们就错了！”
“亲家公，您冷静一点。我们不是…”
“离婚！”沈言文眸子里的两簇火苗已经越燃越旺，隐约要迸发出来了，“你们给我走！我的女儿从此和你们蔺家没有任何关系！！！”
楚遇叹气，轻唤简欣语。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沈言文很听简欣语的话，而简欣语又的确是冷静理智许多。
可楚遇万万没料到，简欣语只是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沈言文，朝着蔺严笑了笑，“我家先生让您见笑了，但我和先生意见一致，希望您能离开。我不管蔺禹城现在在哪里，烦请您转告，让他想想对我的承诺。实在不是做岳父岳母的狠心，是他违背了诺言，那就该承受后果，以后让禹城别再出现在甜心面前。”
“亲家母…”
“打住，我的涵养只能到这里了！”简欣语眸子一瞪，厉色攸然激射而出，这瞬间的气场竟是让人一时间都怔愣住了。
楚遇惊讶。
沈妈妈颇有些让人刮目相看啊！
绝非池中物！
……
蔺严离开了，和医院门口徘徊的程倪寻了间休息室坐下。
亲家公亲家母将他们赶走，他们怎么可能真的走？！
……
半个小时后，萧筱柔来了。
她穿着一身白大褂，比上次秦江见她的时候更加憔悴了。
秦江看着她的黑眼圈忍不住问：“你能撑得住吗？”
“这几天在做一个项目，没睡好，直接从实验室过来的。”
“那还能主刀？”
“能，我路上喝了杯美式。”
“别勉强啊！”秦江的小心肝瑟瑟发抖，这做手术是个精细活儿，万一一会儿打个瞌睡分个神，那…就罪过了。
“禹城回来如果知道我能救他媳妇儿却没救，只怕战友情真的要走到头了。”
秦江：……
这你爱着我，我却爱着你的戏码究竟要上演到何时啊？！
……
楚遇陪着沈家父母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秦江则陪着蔺家父母在楼下休息室等着。
漫长的等待让人的神经紧绷，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又黑了。
沈妈妈站在窗前，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沈爸爸在走廊上来回地走，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
“家属在吗？”
小护士的声音清脆悦耳，在死寂的走廊上格外突兀。
闻言，简欣语蓦地，僵了。
小护士也不管，直接喊出了声：“孩子平安剖出，已经送到保温室。”
沈言文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松懈，反而愈发沉重了。
他艰难地开口道：“那大人呢？”
“大人即将进行第二场手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你们可以先去看看宝宝，是个胖小子，六斤六两。”
【大人即将进行第二场手术。】
沈言文夫妇俩脑海里都是这句话。
【PS：一起为甜心打call！哎，这一胎真是多灾多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