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禹城仍是紧紧抱住儿子,穿梭在机舱之间就像一头敏捷的猎豹。
他三步化作两步直接“飞”到了沈甜心面前。
沈甜心额角、手臂上全都是伤痕,血迹和汗水交杂在一起,看着就很触目惊心。
“丫头?”
沈甜心嘴角渗血,面色苍白,男人的心揪成了一团。
那种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慌和不安再次席卷蔺禹城的心。
他小心翼翼地轻拍着女人的脸颊,一声比一声呼喊地更加低沉。
“丫头,咱们平安了。你跟三叔说说话,你别吓三叔啊!”
平日里言笑晏晏最爱跟他撒娇的姑娘依然没能开口。
蔺禹城喉咙滚动几许,立马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掏出一看,已经碎了,无法开机。
男人咒骂了一声,将手机狠狠地甩了出去。
他急忙先将沈甜心抱出了机舱,寻了处柔软的草地放下。
他解下将蔺言心和自己绑在一起的带子,将依然活蹦乱跳的儿子放了下来,他用右手掌心揉了揉孩子的额,喘着粗气叮嘱:“儿子,守好妈妈,有任何问题就大声地哭,爸爸就听到的。明白吗?”
小言心自是听不明白,但母子天性使然,他哼哧哼哧握住沈甜心的手,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转动后就定格在了母亲脸上。
他不傻,知道眼前这人受了伤。
他记得上一次自己的胳膊肘不小心磕到了玩具上,疼的他嚎嚎大哭。
那一次,他胳膊的伤口处也流出了红红的、黏黏的东西,就和眼前这人一模一样。
小言心吸了吸鼻子,瘪了嘴。
他用力的吹气,他要给母亲呼呼。
蔺禹城看得眼热,深吸了一口气后利落地转身。
整架飞机受损严重,随时可能爆炸。
张妈还在机舱内,他要把张妈救出来。
同样,男人快速地将张妈背了起来,几乎是刚跑出舱门身后就传出了微弱的爆炸声。
男人脚步不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外跑。
他跑到安放沈甜心的大树边,弯腰勾住女人的腰,空出的一只手抱起儿子,以几乎两百斤的负重快速地朝远离飞机的地方跑去。
轰——
身后火光冲天。
一直都懵懂淡定地不知危险是何物的蔺言心都吓得哭了起来。
他抽抽噎噎地,透亮的大眼睛里映照着红色的烈焰。
蔺禹城心疼他,但也腾不出手去捂住儿子的眼睛和耳朵。
他只能喘着气,哼着以前参军时唱得最多的歌谣。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时两朵泪花,军营是咱温暖的家,妈妈你不要牵挂,孩儿我已经长大,站岗执勤是保卫国家,风吹雨打都不怕…”
热血男儿的歌声在丛林里回响着。
蔺言心的哭声渐渐小了不少。
蔺禹城嘴上不敢停,他怕空气里的安静会要了他的命。
此刻他不只是要对自己负责,他还承担着另外三个人的命。
一个是打小就照顾她,亲如母亲的张妈;一个是花样年华就嫁给他,为她生儿育女,为他此生挚爱的小妻子;一个是他和小妻子的爱情结晶,身体里留着他蔺禹城鲜血的儿子。
没一个可以是他能放弃的。
他们三个人的命,全都要指望他。
所以,他不能绝望。
歌声持续在闷热的空气里回荡着。
蔺禹城这种军队里出生的男人对这首歌有着别样的情怀,几乎是旋律一想起,骨子里的血性和不服输就全都被调动了起来。
正好,现在的他需要这种血性和不服输。
到了一处山洞,蔺禹城将身上三人全都送了进去。
他快速出洞,找了野草做为掩体,堵住山洞的入口。
男人靠在山壁上,浑身已经透湿,手臂上双腿上都是树枝或是碎石割出的细小伤口,渗着血,耳朵边上更是残余的轰鸣声不断。
他却不以为意。
他靠在沈甜心身边,抱过儿子。
“甜甜,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撑住!妈妈和张奶奶都已经晕倒了,如果宝宝你也晕过去,爸爸可能真的会撑不住。”
“呜呜呜…”小眼睛眼眶红红的,泪珠干涸,脸都皴了,很不舒服,他不会表达,只能皱着眉头,用最简单的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难受。
蔺禹城用指腹揩去他眼角的泪珠,吻了吻孩子的眼睛,低声道:“宝宝,你听,有水滴声,山洞里一定有水。只要有水,咱们就都能活下去。”
小言心被来自父亲的一记亲吻安抚了。
他乖乖地窝在蔺禹城怀里,不哭不闹,可眼睛总是担忧地看向身侧的沈甜心。
蔺禹城用树叶做成了一个容器,接了一碗水,来来回回好几趟才给沈甜心、蔺言心、张妈全都喂了水。
最后,他直接扑在山泉边灌了一大口水。
他喉咙都快干得冒烟了。
喝完水的男人恢复了几分元气。
他想,秦江和Jessi没有在机场接到他,肯定会来找他。
保守地想,他们应该在这里等待救援。
毕竟,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也许他一走出这个山洞,逃过了空难,却逃不过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可蔺禹城,他从来不是个保守的主儿。
他习惯于主动出击,从不会将自己妻儿的命交付于他人。
他要自救。
男人跟蔺言心比划了许久,大约觉得这孩子了解了自己让他充当沈甜心和张妈守护神的意图后就悄声离开了。
他要去勘探一下周围的地形。
山洞外,蔺禹城脚步轻盈,眸光如隼,专注地仿佛一个苍蝇都飞不出他的视线。
山洞内,蔺言心趴在沈甜心和张妈的中间,左手握住张妈右手的食指,右手握住沈甜心左手的手指,眉目认真地当真像个守护他们的小天使。
他卯足了劲儿,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都说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不然,有时候他们的举动比大人都要让人感觉暖心震撼。
蔺禹城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他的儿子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一闭上就猛然睁开,真的是兢兢业业地在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
蔺禹城欣慰之余也很是惊讶。
他想:我家甜甜可能真的是神童。
“宝宝,爸爸回来了!咱们可以离开了。”
他刚才去了飞机爆炸点,冒险拖出了几个能用的残骸,再用稻草和残骸一起编成了一个可以拖动的简易交通工具。
张妈和沈甜心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他要减少他们的颠簸。
将人固定在拖板上后,男人就抱着儿子,拖着拖板出发了。
按照他的路线,三个小时后,四人就出现在了一个无名村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