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津城。
蔺家老宅。
蔺禹城点开了院长发给他的邮件。
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几张图片。
可就是那几张图片就已经让蔺禹城浑身的血液都冷凝了。
这是一个做人流的病例。
病人个人信息那一栏全都是写的沈甜心,就连照片上都是青涩的沈甜心。
蔺禹城起了身,什么都没交代就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老宅。
众人是到晚饭点儿才知道他已经离开。
沈甜心是被程倪叫醒的,她一醒就开始找蔺禹城。
程倪笑,“禹城有事出去了,你先和我们一起吃饭,晚点他会来接你。”
沈甜心心急,却也不想在婆婆面前太任性,就跟着程倪一起去了饭厅。
蔺家饭厅古朴庄严,是外面那些以中式装修风格博取食客眼球的餐厅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沈甜心落座后,就有议论传开。
“拽什么拽?到了饭点还不主动来吃饭,不就是仗着自己给蔺家生了个孩子吗?吃个饭还要人三请四请,不成样子!”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人家是母凭子贵,又有丈夫的疼爱,谁敢把她怎么样?”
“我看啊,这位三少夫人就是个狐媚子,不然怎么会将这一屋子精明的人哄得团团转呢?”
“年纪轻轻就当上富家太太不是什么好事,她今天一出现就连累琪琪一家被赶了出去,你以为老爷子真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娶妻娶贤,谁家受得了这种爱搞事情的女人?老爷子今天没发火,全是在给三少爷面子呢!你且看着吧,三少夫人笑不了多久了。”
……
沈甜心心里的小宇宙在燃烧。
这要是放在从前,她定然不管不顾地站起来,先抽那几人几个大耳光再说。
可现在,她是蔺太太。
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闷头不说话,尽量当这些议论是耳旁风。
程倪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出声阻止这些闲言碎语。
蔺家的女人,如果连这些言语上的攻击都担不起,将来怎么管理偌大个家族?
沈甜心吃得味同嚼蜡。
就在她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程晨晨趿着拖鞋、打着哈欠缓缓走来。
这屋子里的人除却几个年轻的平辈,其余人全是程晨晨的长辈。
可没有一个人敢质疑她这副不成体统的尊荣。
因为蔺严看了也没皱眉,还招呼人添一双碗筷,只象征性地说了句:“起这么晚不怕没饭吃啊?”
“爷爷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不给我留饭?本来我是不想过来的,但今天是我闺蜜…啊不,是我小婶婶第一次在老宅吃晚饭,我当然要来陪着啊!不然有些人不知好歹欺负她可怎么办?我得要自己看着才能放心。”
不知好歹欺负沈甜心的人低下头,扒饭。
沈甜心对程晨晨投去感激的眼神。
程晨晨灿然一笑,耳尖地听到有人说“真是搞不懂了,怎么这种人大小姐也会帮衬着”,她脸色一变,撂了筷子。
整个饭厅里,也就只有程晨晨敢做出这种动作。
蔺严蹙眉,给了程晨晨一个眼神,似乎在无声地说:“差不多得了。”
程晨晨摇头,一巴掌拍向桌子。
“刚才是谁说话?站起来。”
鸦雀无声。
蔺严咳了咳,不停给乖孙女使眼色,“小晨,坐下吃饭。”
“爷爷,这是甜心第一次在老宅吃晚饭,这些人就仗着三叔不在给她难堪,你和奶奶又闷不做声,这以后甜心还会愿意来老宅吗?以后您两老见不到言心可别哭?”
蔺严叹气,“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反正您看得过去我看不过去,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谁也不比谁矮一截。甜心是我闺中密友,在Z大也是顶好的学生。爷爷,你孙女我如果不是认识了甜心,也许早就成了不良少女了,甜心就是在关键时候拉你孙女回正途的人,她是你孙女的恩人。如今他又成为了三叔的妻子,改善了三叔和你的关系,她是整个蔺家的恩人。
我蔺小晨对恩人向来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谁再敢对甜心不敬,我蔺小晨决不饶恕!反正你们也知道,我打小就不是什么好孩子,做事没有下限,而且仗着爷爷的宠爱更是无法无天,所以…千万别犯到我手里。
对了,好心提醒一下各位,也别犯到三叔手里,三叔这人很护短,我这么拙劣他都要护着我见不得任何人说我的坏话,那你们说对于一个他深爱着的为她生下儿子的妻子,他又当如何呢?今日你们也就是看着我三叔不在罢了,若是三叔在,我看你们谁敢?蔺家未来是谁的还说不清,但现在,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现在的蔺家是我爷爷的!!!有些跳梁小丑就别妄想在我爷爷面前耍手段了,爷爷看得比谁都通透。”
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
蔺严感动极了,他觉得孙女儿长大了。
见惯了插科打诨嘴里没句正形的程晨晨,他什么见过这么振振有词的程晨晨?
这孩子没长歪!
他对得起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了。
蔺严站起来,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训斥程晨晨的时候,他亲自将一杯茶递给了乖孙女。
“喝口水,一口气讲那么多,口干了吧?”
众人大跌眼镜。
程晨晨笑嘻嘻地接过茶,一饮而尽,还不忘夸奖:“爷爷这里的茶总是极好的,我在外面都没喝过这么地道的茶了。”
蔺严笑得合不拢嘴,“小屁孩儿懂什么茶?”
“你蔺严的孙女懂得可多了呀!也不看看我是谁带大的。”
蔺严失笑,轻咳,对着在场几十位蔺家族人说:“沈甜心是蔺家的儿媳妇儿,她的名字已经和禹城牢牢地绑在了一起,从今往后,谁敢对她不敬,就是对禹城不敬,就是对亲手将她的名字写入我蔺家族谱的我不敬。在祠堂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蔺简默一家人的下场你们已经看到了,我蔺家庙小,容不下这些心怀叵测的人。老二如果再和这家人勾结,就算他是我亲生儿子,我也不惜将他赶出去。”
蔺相如正在喝汤,闻言呛了一下,好半晌儿才缓过来,憋着一样泪看着蔺严,“爸,我不都跟你解释过了吗?那全是蔺简默一家人的栽赃陷害。”
蔺严轻哼。
“那为什么他们不栽赃禹城,偏偏栽赃你?”
这句话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一个意思。
蔺相如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筷子,静静等着众人吃饭再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