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津城,蔺禹城的别墅里,灯火通明。
男人坐在大厅的欧式沙发上,烟一直没停。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燃尽的烟蒂。
他的面容隐在迷蒙的烟雾里,神情看不分明,却不难让人感受到他的哀伤。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蔺禹城捻灭了烟,抬起头,声音比方才还要沙哑,像是被烟熏坏了喉咙似的。
“丫头睡了?”
萧筱柔点头,“她情绪很激动,我给她用了镇定剂,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有没有副作用?”
萧筱柔失笑,“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什么时候粗矿的猎影也会关注药物的副作用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
“放心吧,都是我自己研制的药,没有副作用。”
“开导得怎么样了?”
萧筱柔摇头,“事情刚刚发生,她根本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大道理我相信她心里全都懂,可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坎。”
蔺禹城又忍不住抽出一根烟,低声道:“最近你实验室如果不忙就留在这里吧!帮我看着她,你是女人,她多少不会向对我一样那么抗拒。”
“我可是她情敌啊!你敢把情敌放在身边?就不怕日久生情,被我宽大的胸襟感动,然后后悔当初没要我?”萧筱柔端着秦江刚刚现磨送上来的咖啡,似笑非笑地看着蔺禹城。
蔺禹城摆手,“别费心逗我笑了,丫头现在这样,我怎么开心得起来?你能帮我守着她我就很感激了。对了,她…”
男人顿了顿,像是极难开口。
“她没受伤吗?”
萧筱柔正了神色,不再嬉笑。
“经过我的检查,甜心被人下了致幻剂。”
“致幻剂?”
“对,这东西…算是毒品了,会让人产生幻觉。甜心认定自己被人侮辱,这都是她的幻觉,她太恐惧了,模糊了幻象和现实,所以她才那么绝望。”
“你的意思是?”
“我检查过了,她没有被人欺负。”
蔺禹城松了一口气,忙站起身,“走,你跟我进去,亲口告诉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还是好好的。”
萧筱柔拉住他,“我方才已经跟她说过无数遍了,但她就是不相信。”
“致幻剂能解吗?我担心这丫头会做傻事。”
萧筱柔眼神充满探究,盯着蔺禹城,狐疑道:“你当真只是为了她高兴?不为自己高兴?”
“我为她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出了事,最难过的是她,我不介意她是否真的被欺负,但她介意到恨不得去死。所以,你告诉我她没有被欺负,我自然为她高兴更多。”
这个回答,倒是有血有肉。
萧筱柔宽慰他,“我要回去拿药剂,这几日我就住在这里了,我会用特制的药剂稀释她血液里的致幻剂,应该可以奏效。”
“需要多久?”
“最多一周。”
“好。谢谢你,筱柔!”
萧筱柔摆手,“我收费很高的,要求也很高。如果没有大鱼大肉,我是待不住的。”
“没问题。想吃什么直接告诉秦江,需要多少钱让秦江打给你。只要你能让丫头恢复如初,这些东西都好说。”
“啧啧啧,我总算是见识到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顾一切的样子了。蔺禹城,我刚才真该把你的样子录下来,也叫你好好看看你眼里只有沈甜心的样子。”
蔺禹城终于在这个夜晚展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他忧,为她而忧。
他笑,为她而喜。
他的喜怒哀乐已经被那个叫沈甜心的小女人全面占有。
……
凌晨五点,天际微白。
二楼卧室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蔺禹城从书房冲了过去,推开门就看到她的丫头满头大汗,眸色惊恐地蹲在地上。
被褥、床单、枕头散落了一地。
男人头皮隐约要炸裂了。
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脏那处蔓延开来,他一整夜未合眼,此刻的眼睛红得有些瘆人了。
“丫头,做恶梦了?”
听到声音,沈甜心猛然抬头,模模糊糊的斑点拼接成了蔺禹城的样子。
她像是受惊的小鹿,往后猛然退缩。
退无可退,她整个人都撞向了冰冷的墙壁,那声音蔺禹城听着都疼,可那丫头就咬着唇愣是没哼一声。
“丫头,疼不疼?到三叔这儿来,三叔不会伤害你。”
“走!那不是梦,不是梦…是真的,我都知道…我是清醒的…我看到那个人趴在我的身上,我求他…我拼命地求他饶了我,可他根本不理我…我…我…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大叔…让我回家吧…再待下去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丫头!你听我说,医生已经来看过了。你没事,你以为发生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那都是你的幻觉。有人给你下了致幻剂,你清醒一点,不要被幻象迷惑了…”
沈甜心摇头,大喊道:“骗我,你们都骗我…全都是骗子…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有感觉的啊…如果可以,我比你更希望那是假的…但是大叔,我怎么欺骗自己,怎么欺骗你啊?”
蔺禹城扶额。
“好了,还早,你再睡会儿好吗?”
“不要,不要睡,一闭上眼就全是可怕的画面…我不想面对…我不想去想…”
蔺禹城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掩去了满眸心伤,他尽量若无其事地跟她说:“你冷静一下,我去吩咐厨房做点你爱吃的点心,抹茶慕斯好不好?如果你想吃楚遇做的,我马上让楚遇回来。”
沈甜心低着头,没有回答。
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蔺禹城带上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整个身子无力地下滑。
萧筱柔听到动静,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见他这副样子就猜到了里面情形。
“别急,慢慢来,你得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敞开心扉。”
蔺禹城点头,“我有耐心,就怕丫头没有。”
“我和你二十四小时轮换守着她,她不会出事的。”
“不用,我一直守着她就好。”
萧筱柔叹气,拿着医药箱,“那我进去给她用药了。”
“轻点,她怕疼。”
萧筱柔忍不住想打趣,可看到男人沉郁的面容和眼下的青黑时,又打消了念头。
情之一字,确实可喜人可伤人。
……
蔺禹城在别墅里守着沈甜心,浑然不知外界已经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