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就像是连絮说的,从结婚开始,就走上了错误的路。
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连絮和容朔,无非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性格缺陷,他骨子里太过于传统,所以无法原谅新婚夜的那个意外,用无声的方式惩罚了连絮好多年。
他说,自己可以好好对待连絮,只是没办法去面对小钰,实际上,无论哪一个,他都是做不到的。
一颗扭曲的内心,可以让人迷失自我,失去对这个世界的判断能力,他现在就处于这种状况当中。
容钰的身世被公布,外界对他的传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本以为故事会在这里迎来圆满结局,谁知道,一切都失败了。
得罪了容朔,彻底失去了连絮。
就连容氏集团,他仿佛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了,或许是得到的太过轻易,又或者是这么多年过来,他隐藏了太久真实的自己,他始终强制压迫自己的灵魂,现在它想要得到释放,而他似乎没有力气去压制了。
连絮从休息室出来后,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把清水打在脸上,洗干净泪痕,本来出门前还想着是不是应该画个淡妆,起码看上去不会太过憔悴,现在看来好在没有多此一举,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永远都是未知数。
但是对她来说,早点和容子谦说清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往后的岁月,她再不会原谅容子谦,但也不会去对付他什么,她已经打算忘记这里的一切,背负着恨意的人,永远都不会拥有幸福,她还有小钰要照顾,她还要教会小钰很多美好的品质,所以她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在网上看到过一段鸡汤软文,说是感激自己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仔细想来,并非一点道理没有。
起码,在她那段值得纪念的青春时代,是容子谦的出现,给了她一抹曙光,她会安静地待在他的光环下,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一切,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段感情。整个过程中,相比起容子谦,她的付出都很少。
这和她本人的性格有关,她不是那种会主动的性格,也没有办法去真地把一颗心都放在一个人身上。
如果小钰没有意外到来,没准容子谦不会变,他会履行自己的诺言,照顾她一辈子,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对她是这样的。
但是被命运捉弄,他也是受害者,期待已久的幸福没有到来,迎接他的是天大的打击,隐忍了四年没有发作,何尝不是在担心连絮呢,他没有疯狂地撕破脸皮,除去他要面子这个因素外,也是怕连絮会承受不了。
想到这里,连絮的脸色好了很多。
她想,真正的释然一个人,一段情,不是永不提起,而是能够掌握其中的细枝末节,不管什么时候想到,都不会觉得难堪。
确定自己的情绪没有异样后,她才回去病房。
她可以和容子谦发火,却不能让连家人也跟着操心。
病床上的连父已经做过两次手术了,都是著名的医生,状态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想来也是恢复得不错。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身体总会出问题,这点上,连父绝对是幸运的,他和连母是从上个世纪走来的夫妻,他们不懂当下人流行的婚姻观价值观,但是他们可以当彼此卧病在床的时候,在身旁照顾伺候。
从住院到现在,连母没有一天是离开连父的,她听人说,肝癌风险很大,病人可能稍有不慎,生命健康受到威胁,她担心得要死,就算是晚上睡觉,也会时不时醒过来,听着连父有规律的呼吸,那样才能够安心入睡。
这样的感情,已经超过了爱情。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连絮打从心里高兴感动,她从来没有不承认连父连母对她的养育之恩,现在她打算出国,回来的机会不多,只有他们安好,她才能够真的下定决心。
只是,如果以后的某一天,她也患病在床了,估计身边什么人都不会有吧。
等到小钰长大后,她不会拖累他,她会给自己找一个安宁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余生。
已经遇见过容朔那样的男人,这一生,她真的不会再去爱了。
因为,她不想和对方相处的时候,总想起容朔的脸,想起他们一起的点点滴滴。
有些东西,已经刻在了骨髓里,再也无法忘怀。
连母总算是从连絮方才的冲动中回过了神来,她走到连絮身边,心中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絮啊,不是我们让子谦来的, 你不要误会,我们知道你们两个不可能了,不会掺和这些的。”
说话的时候,她不敢看连絮的眼睛,想来是之前新闻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在信息时代,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简直不要太多,或许就是买饭时候的一句闲话,也可能是听别人的议论,连母也无法避免。
“妈,”连絮声音真诚恳切,一本正经地说道,“您一直都会是我的母亲,是你和爸把我养大,如果没有你们,也没有我的今天,我很感激你们,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够懂事,如果伤了你们的心,请你们原谅。”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会伤心呢,听你这么说,我们高兴都来不及,高兴都来不及啊!”
不仅是面前的连母,还有病床上的连父都笑出了声音,病房里沉闷的空气总算有所缓和。
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依旧是朝夕相处十多年的人,那份情比骨血至亲还要珍贵,连絮应该感激的,她失去了亲生父母的爱,却在养父母这里得到了补偿,这种幸运,难以用语言诉说。
旁边的连茹,眼角含着笑,嘴上却是不满地说着,“怎么就又把我排斥在一边了?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吗?也不知道是谁和她一起过来的,哎,我这暴脾气呀,这么多年过去,可真是越来越难调整了。”
“大姐,”连絮叫出了这声久违的称呼,“你就别嫉妒我了,我现在的处境,可比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