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只是个玩笑,进去警察局待几天调查清楚就能够出来,苏青安还幻想着,自己要让苏山为他骄傲,他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扛起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对得起下面那些员工,对得起自己。
然而,最后却是命运和他开了玩笑,把他彻底玩弄了一番,还真是有趣得很呢。
连絮和容朔是一直守在医院的,他们看见了苏山最后的样子,他走得很安宁,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
“爸!”
苏青安赶到医院的病房时,苏山就没了,正要打算转移到太平间,但他这一声凄凉的怒吼,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如果说人的改变都需要契机,会在某件事发生时,突然就做出什么奇怪的行为的话,那么苏青安的奇迹就在这一刻,他体内的悲伤全部都被激发了出来,这让他没力气去招架,他想要宣泄,想要改变,想要弥补。
连絮哭着回过神来,她时刻都在劝说自己,生死有命,苏山年纪大了,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他们早该做心理准备,现在日子提前了,他们都是成年人,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不能一蹶不振。
她上前去安慰苏青安,轻声地说道,“爸闭眼前说了你的名字,他走得很安详,这,大概是爸修来的福气吧。”
“我的名字。”苏青安突然发怒,他目光放空,嘶哑着嗓音怒吼道,“为什么就不肯再等等我呢,我们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说呢,就这么几天,我以为您醒过来了,终于有个欢喜的结局了,为什么,您说走就走,您知道这会给我造成多大的遗憾吗?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啊?”
“哥,”连絮握着他的胳膊,想让他平静下来,“爸回不来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们都要学着去接受啊,还有好多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呢,你不能再倒下了。”
“呵,家业,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的,那都是浮云,我根本就瞧不上,什么钱,什么地位,都是在演戏罢了,每个人都披着一层面具,没人能够看得懂,他们都在伪装,没有人肯做自己。”
苏青安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他对着盖着白布的苏山的尸体,一字一句地说,“爸,您放心吧,那些在您生前我忽略的事情,我都会重新拿起来,苏家的财产,只能是属于我们的,孙涛,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所有那些人反对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我会成为您的骄傲,一定会的。”
连絮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眼泪一直流,还想着去劝说他,容朔看到这样的画面,也是心疼得很,他把连絮从地上扶起来,和她说了几句话,“先不要打扰苏青安了,让他自己好好想想,没能见到最后一面,这真的很遗憾,也怪我,没有把事情办好。”
隔了这么多天,偏偏在苏山咽气的最后一刻,才把人弄出来,他也得反思自己才行。
“那能怪你吗?有人在背后故意阻碍,你也没有办法啊,说白了,不都是那个叫孙涛的搞的鬼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我爸的后事料理后,然后,就是公司。”
可能是最近几天看着苏山生命渐渐凋零的原因,连絮已经差不多缓过神来了,相比起一直悲伤下去,倒不如振作起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容朔点了点头,“你能够明白就好,不过,苏青安,还是需要点时间的,其实警察局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刚才还有人给我打电话施压,那个叫孙涛的,本事倒是不小,这次也把自己的所有都赌进来了。”
“他一定会输的,我爸不是说了吗,这个人很狡猾奸诈,无论如何,公司都不能到他的手上。”
“你放心,我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些事情,我已经掺和进来了,就要坚持到底,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太疲惫,你是个孕妇,很多事情,交给我去处理,不然我会很担心的,好吗?”
“好。”连絮不想让容朔失望,于是就顺着他的话答了,至于要不要掺和,她想,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山的出殡日定在了五天后。
负责操办的人是苏家的管家王叔,来往悼念的宾客,回礼,这些复杂的琐事,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包办。
刚开始的三天,苏青安都没有闭眼,他穿着丧服,守着沉睡不醒的苏山,这是他最后和苏山亲密接触的机会了。
在这沉默又压抑的氛围中,苏青安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差不多把自己过往的经历全部都回忆了一遍。
他记得很清楚,记事起就没有母亲的存在,苏山没有因为他年幼就选择隐瞒,而是告诉他真相,说是他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怎么治都治不好,然后就去了天堂,他偶尔会想念自己的母亲,但是没有记忆,都是靠着苏山的描述去想象,脑补出一个温柔的女人。
他的童年出了母爱什么都不缺,玩伴,玩具,父爱,即便是在苏山最忙碌的时光,也没有疏忽对他的照顾。
后来他渐渐长大,对这个世界越来越了解,他和更多的人接触交流,去学习知识,增长见识,他也有追求自己喜欢的兴趣爱好,而苏山从来都没有勉强过他什么,他总是支持他所有的想法,让他放手去做,如果有什么需求,他全部都可以满足。
也就是从那时起,苏青安才意识到自己的家庭,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上大学时,他的成绩不够好,只考了临城本地的大学,还是擦边球进去的,他和大多数男生都喜欢数码产品,大家经常在一起讨论打游戏的事情,需要什么样的电脑配置才行。
每当他看中什么产品,哪怕有六七位数,苏山都会给他买单,而且他银行卡里面的钱多到数不清,他懒得去计算,都是想买就直接买了。
那会儿他的室友都很羡慕他,说是他们的生活费,即便是省吃俭用,也买不起六位数的东西,然后他是富二代这个消息就在学校里面传开了。
苏青安是个不怎么懂人情世故的大男孩,他以为这不是什么好话,便回去和苏山求证,结果得到的回答是,他们家的确有财产,如果他愿意的话,以后就是他继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