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涒和梁染约好见面的那天,N市的第一场台风刚好抵达。
一大早的,其实天气还好,让人几乎以为这场台风警报不过是一场误会,反正天气预报的准确率向来都不怎么样。
一直到下午,天色陡然暗下来,天边迅速堆积起黑压压的云层来。
一开始风是悄无声息的,窗户和瓦片漫不经心地发出一点声响,然后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各种不太辨别得出来的声响此起彼伏地震响起来。
谢浔涒叫的是红茶,觉得空调似乎凉了一点,于是叫来服务生,要求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儿。
服务员刚应声而去,梁染到了。
谢浔涒笑着招呼,“眼看就要下大雨了,还以为梁小姐来不了了。”
梁染微微一笑,目光意味深长,“怎么会。”
梁染坐下来,谢浔涒探询地问道,“红茶还是咖啡?”
“咖啡吧。”
谢浔涒笑起来,“果然一个人的爱好太难改变。”
梁染也笑,“浔涒比我想像的更……”她一时间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侧头想了好一会。
谢浔涒道,“在梁小姐和朱先生看来,所有人都不及自己聪明。”
梁染道,“我记得你有一次跟我说起过,你爸爸不爱你。”
咖啡上来,梁染喝口咖啡,继续道,“据我所知,那个什么谢晓晨,跟你也不是什么亲姐妹……浔涒,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做的再多,你爸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更爱你一点。”
这话说到了谢浔涒的痛处,她的眼角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
“这个谢晓晨,我也忍了她很久了。良人不止一次地让她走远点儿,她就是不肯,缠人缠的啊……”梁染皱起眉头,“良人最讨厌这样的人,人家越是缠他,他的心就越冷越狠,越不耐烦。”
谢浔涒道,“难怪梁小姐这么克制自己。”
梁染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谢浔涒,“我这个人啊,其实真没什么不得了的爱好以及远大理想,在别人看来,都觉得我很能干很了不起,有钱有美貌有身材有事业,其实我还真不稀罕这些,我要这些,不过是想让良人他能以我为骄傲,仅此而已。”
谢浔涒道,“我没别的要求,只要不追究晓晨,把晓晨的视频删掉就行。”
梁染挑挑眉,“好啊,小事情,好商量的。”
谢浔涒道,“可是你怎么保证那些视频都删了,别的地方没有备份?”
梁染道,“彼此彼此啊。”她微笑起来,“所以我们最好都信任对方吧。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投鼠忌器啊。”
谢浔涒道,“你这么爱朱先生,他知道吗?”
梁染道,“我自己知道就行。”
“他知道。只不过他不在乎。”
梁染道,“浔涒,这些话不能让我伤心,也不会让我愤怒。”
谢浔涒道,“你很可怜。”
梁染道,“这世上谁不可怜?你吗?”梁染看着谢浔涒,唇角翘起来,“一个始终在父亲那儿求存在感的孩子,你说可怜不可怜?”
谢浔涒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给你。”
梁染道,“我真的很好奇,谁帮你弄到这些东西的?这人还真有点儿本事,要是可以的话,来我们公司帮我就好了。”
谢浔涒道,“梁小姐过谦了。”又道,“朱先生好些了吧。”
梁染道,“良人他不知道这件事。我想他绝对绝对不希望你知道他……生病的事情,我希望谢小姐,永远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谢浔涒道,“他不惹我,我自然不提。”
梁染道,“良人他对你绝没有恶意。”
谢浔涒轻笑一声,“在梁老板看来,什么样的才算是恶意?”脸上闪过一阵厌恶,“在我看来,被当事人讨厌和拒绝以及避之不及的都可称之为恶意。”
梁染看着谢浔涒,“我猜,浔涒已经不打算给我写稿子了,对吧。”
谢浔涒道,“梁小姐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我只是一个小作者,不值一提。”
梁染淡然一笑,“浔涒,我希望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谢浔涒道,“什么样的?”
梁染手摸着U盘,“这个能把良人的事查得这么清楚的人……当然也有足够的本事查我,浔涒是打算与我为敌吗?”
谢浔涒道,“梁小姐言重了。”微笑起来,“我算老几,哪够资格与你为敌。”
梁染缓缓道,“浔涒纵然不能和我做朋友,希望也不会成为我的敌人。”
谢浔涒道,“我们写字的,不会故意要与任何人为敌。”
梁染道,“我的意思是,希望浔涒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谢浔涒的目光和梁染的撞到一块。
谢浔涒的心头微微一跳。
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很聪明。谢浔涒的确在心里做了决定,放弃为梁染写所谓的采访稿。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那个爆料人的出现,以及谢晓晨的这件事,都让谢浔涒在心里敲起了警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她与梁染,不能成为战友,更不会成为朋友。
心里不是不感慨的,她还记得自己当初与梁染初相识,对这个女人就有几分格外不同的情感,下意识地就站在她那边。
而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一场错误。
这让她感到羞愧。
这个U盘,是赵泽给她的。里边是朱良人父亲杀妻案的详细资料,让谢浔涒意外的是,朱良人当年出庭作证,事发当日,母亲曾结父亲极尽讥讽,这才让父亲丧失理智,失手杀妻。
当然还有,朱良人患上心理疾病,看过的数个心理医生,曾经参与过什么样的生意合作,目前名下有哪些产业,以及详细的爱好,日常习惯等等……
连谢浔涒都吃惊得不得了,这赵泽,是怎么弄到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