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联系不上七七。”裴煜煊道,“我想我们需要马上去趟青山院,你怎么样?”
谢浔涒含着眼泪狂点头。
裴煜煊又有一点儿犹豫,踌躇一会才道,“浔涒,你得有心理准备。”
谢浔涒只想快一点出发,马上飞奔至青山院,说不定一切只是一个玩笑,说不定一到青山院,甘南仍旧好端端地站在院门前等她,不太爱笑的脸上总会带上两分笑意。
上了车,谢浔涒终于定下几分神,开始说起昨天晚上的事。
“她坚持要我写这个稿子。”谢浔涒道,“其实就算她不说,我也有可能会写,这件事让我觉得太可怕了,我真的害怕外婆就是下一次受到伤害的人,我……我只是想听她为自己解释一下。”
已然是中午时分,车窗外太阳炙热得可怕,平时在路口挤挤挨挨的电单车趁着此时红灯全都避在距离路口老远的树荫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厌烦和疲倦。
“她说,我不写,也会有别人写,迟早的事。她宁愿写的那个人是我。”谢浔涒道,“我真的是太笨了,我一点儿也没察觉她……她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来见我之前就打算好了的……”
裴煜煊道,“你困不困?要不再睡一会,到了我再叫你。”
他宁愿她睡一会,安静一会,别去想太多。
谢浔涒置若罔闻,继续道,“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我没有妈妈,煜煊,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她就和我的妈妈一样,可以信任,可以信赖,外婆在她那儿,我特别放心,特别安心。每次我去青山院,她都要到门口等我,知道我爱吃饺子,总会包好等着我,让我好好吃上一顿……”
眼泪奔涌而出。
“她决定不要活了……也还想着让我写个爆文,挣点流量……”谢浔涒轻笑一下,“我怎么那么笨!我一点都没发觉!”
裴煜煊温和地道,“别哭了。院长她一定不希望你这么难过。”
谢浔涒吸吸鼻子,说道,“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清楚明白,到底是谁害的甘院长。”
裴煜煊道,“浔涒,你想过没有,这事可不比梁染那事,梁染那个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件男女情事,而这个……其中利益交缠,水不知道有多深,很危险,你知道吗?”
谢浔涒固执地道,“我管它水有多深,反正我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要甘院长死。要不是不得已,甘院长绝不会死!”
裴煜煊静了一会,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碰到难处一定要告诉我。”裴煜煊道,“不许你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冒险。”
谢浔涒应了一声,“好。”
裴煜煊腾出一只手来,将小指弯曲,示意谢浔涒与自己勾一下,“说话算话。”
谢浔涒勾住裴煜煊的小手指,“说话算话。”
裴煜煊心知这手指虽然勾了,这人嘴上虽然应了,但真有事,她还真不一定找到自己这来。
他没有别的什么可担心的,只除了这一点。
车子还没开到青山院,裴煜煊便找了个稍宽敞的地带把车停了下来。
谢浔涒有点疑惑,裴煜煊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道,“你在这等我就行。”
“为什么?”谢浔涒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我跟你一块去啊,我……”
裴煜煊打断了她,“浔涒!”
谢浔涒不解地看向他。
裴煜煊神情凝重。
谢浔涒再次问道,“为什么?”
裴煜煊道,“别人会认为是因为你写的文章,才让甘院长自杀的。”
“什么?”谢浔涒一怔。
“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甘院长早有赴死之心,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她自杀在先,文章推送在后,人们只会留意到,你写了这么一篇文章,然后,文章里的主角,自杀了。你当然是罪魁祸首。”
谢浔涒完全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裴煜煊。
“青山院里的大多是甘院长一手带出来的人,不排除他们把所有的悲伤和愤怒都转嫁到你身上。你不能去。太危险了。”裴煜煊道。
谢浔涒咬咬牙,“不,我要去。”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有了哭腔。
她伸手就要去开车门,裴煜煊抓住了她手臂,沉声道,“浔涒!”他看着她,“听话!”
谢浔涒的眼泪滚落下来,哽咽着道,“我想见院长最后一面。”
裴煜煊不做声。
谢浔涒侧过身来,伏到裴煜煊肩头,无声痛哭起来。
裴煜煊一动不动,任由谢浔涒哭了个天昏地暗。
不知道过去多久,谢浔涒终于平静下来,抬起头,手臂在裴煜煊肩上轻轻一堆,低声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裴煜煊轻轻亲一下谢浔涒的额头,打开车门下车去。
谢浔涒滑下车窗,叫了一声,“煜煊!”
裴煜煊回过头来,谢浔涒艰难地道,“帮我跟她说……说……”
说什么呢?
明明觉得有满腹的话,可此时此刻却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还能说什么呢。
裴煜煊看谢浔涒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冲她抚慰一笑,“好,我明白了。”
他大踏步向前走去,前头就是一个拐角,再往前,就是青山院了。
谢浔涒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又是一阵酸楚,直到此刻,她仍然不能相信甘南已经自杀而去。
她的心思又转到了甘七七身上,一想着,便拿出手机拨打甘七七的电话。
手机能打通,但一直没人接。
拨号音自动挂断,谢浔涒又再打过去。
仍然没有人接。
谢浔涒猜想他一定第一时间得知了甘南自杀的消息,青山院的人一定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
谢浔涒突然想起裴煜煊的话,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甘七七他……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他会不会觉得,逼死甘院长的人,是她?
如果他不是这么想的话,他得知甘南自杀的消息,应该马上联系她才对。
但是他没有。
谢浔涒一颗心陡然沉下去……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