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车窗被扑打得砰砰作响。
裴煜煊将车子掉头，往回走。
虽然没有见过甘南最后的模样，但是看到甘七七，得知他并没有丝毫责怪自己的意思，谢浔涒的心安定多了。
这心一松，困意席卷而来，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还应着裴煜煊的话，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看到她睡着，裴煜煊也轻吁了口气，将电话打给顾正明。
电话一接通，顾正明就迫不及待地道，“正好，我正要找你。”
“嗯。”
“目前只是小道消息，但这种东西……你知道的，总有一点无风不起浪的意思……”顾正明道。
裴煜煊皱皱眉，“说人话。”
顾正明压低一点声音，说道，“青山院这事好像跟裴氏制药有点儿关系。”
裴煜煊心头一跳，脱口而出，“怎么会？”
“怎么不会？”顾正明反问道，“裴氏的生意你完全不了解，怎么敢说不会？”
裴煜煊有点被噎到，好一会才道，“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自己家亲爹不至于是吧……心里对老爷子再怎么有意见，潜意识里还是认为他是个好人，善良的人，不会做出什么坏事……”顾正明毫不留情地道，“我的老板可能忘了，裴老爷子如果能把自己的儿子都扔掉不要，又有别的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裴煜煊做声不得。
“当然了，据传的药企并不只是裴氏，还有别的好些嫌疑对象，我呢，只是作为你的朋友，事先提醒你一下，如果真的与裴氏有关，你打算怎么办？虽然与谢小姐认识不久，但对她的脾性也算有几分了解，她可能不算特别聪明，也不够圆滑，但她很坚持，特别像那种……呃……缓缓爬行的蜗牛，虽然慢，但总要抵达目的地才甘心。”
裴煜煊觉得顾正明说形容得太准确了。
是的。
谢浔涒真的就好比一只蜗牛，有风有雨又或者烈日灼灼，再或者山高水长，她都会默默地，前行无惧。
“到时候，你要站在哪一边？”顾正明道，“从前你和老爷子的纷争，不过是自己家事，可这事就不一样了，裴家有今天不容易，假若到头来真的因为这事出了什么漏子，你心里真能舒服？你真能袖手旁观？真能置老爷子和裴家不理？”
从来不知道顾正明原来如此聪慧犀利，句句戳心。
裴煜煊良久才道，“雨很大，我在开着车的，先不说了。”
顾正明道，“要不要一起吃饭？”
“你联系一下宋词，家里随便吃点儿吧。我看浔涒应该也不愿意出门。”
“行。那就这样。我马上联系宋词。”
“拜。”
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谢浔涒睡得很觉。
窗外风大雨大，但爱人在身边如婴儿般酣睡，裴煜煊陡然在心里涌上几分酸楚的快乐与幸福感。
事情比想像和预料的要复杂，他之前半点也没想过这事会与裴氏扯上关系。
他虽然从未涉及过家里的生意，但大致情况还是稍有了解。
裴氏制药多年来一直是裴氏的主打产业，最近五年来，裴老爷子才渐次把重心转移到了别的行业上头，他本人也因为年纪和身体的原因，大多事极少亲力亲为。
手机响了起来，是母亲唐静。
裴煜煊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唐静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浔涒还好吗？”
裴煜煊嗯了一声。他能想像得出来，今时今日的唐静，交游广阔，想要知道一点什么，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想必对于谢浔涒，她也做了一番调查和了解吧。
“青山院这事与裴氏有关系吗？”
裴煜煊诚实地道，“不知道。”
唐静沉吟一会，“我让人打听一下。”又道，“我很担心浔涒。”
“她还好。”裴煜煊道。
“照顾好她。”唐静道，“妈妈希望你们俩好好地在一起，互相支持，互相帮助，永远相爱。”
“您很喜欢浔涒？”裴煜煊道。
唐静温和地道，“妈妈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妈妈就没见过你这样子，所以妈妈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在一起，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很好。”
这话里有隐约的语病，这么多年来，她见都没见过他，怎么就敢说什么“就没见过你这样子”？
但她语气里的真挚却让裴煜煊不忍回怼，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车载广播里不时传来因为交通事故导致交通拥堵的信息，裴煜煊的车子刚进城，就堵上了。
车子一停下来，谢浔涒反而醒了。
“……怎么了？”谢浔涒睁开眼睛，懵懂地问道。
“堵车了。”裴煜煊伸出手，摸摸谢浔涒的脸，“你再睡会吧。”
谢浔涒直起身，“不睡了。睡好了。”
裴煜煊道，“肚子饿了吧。”
他不问还好，一问谢浔涒顿时就觉得饿到了极点，恍然道，“噢，我什么都没吃……”
“有什么想吃的？我们先去吃点儿。”裴煜煊道。
谢浔涒道，“那咱们找个地方随便喝杯豆浆就行。晚上再请我吃顿好吃的。”
一听到她说要吃好吃的，裴煜煊不由得笑了起来，“好的，没问题。”
只要想吃，能吃，那就意味着情绪在恢复。
谢浔涒最好的地方就在这儿，她再难过再纠结，最后也总能打起精神来，风来雨来也无所畏惧。
车流终于可以缓缓走动，裴煜煊将车头打个方向，驶往一条僻静街道。
不一会儿，车子停了下来，裴煜煊道，“你等一会。”
他下车去，不一会就折返回来，手里打包了豆浆和油条。
“就一个临时小摊点，没地方坐，只能打包。”裴煜煊解释道。
“谢谢。”谢浔涒接过豆浆，一口气喝掉大半杯。
豆浆做得极好，谢浔涒长吁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煜煊。”
“嗯？”
“我想找一个人。你看能不能帮我。”谢浔涒咬着油条，嘴上立刻油汪汪地起来。
“谁呀。”
“一个男人。甘院长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