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煊点点头，“嗯。”
蒋祺惊疑不定地道，“阿姨她……她在N市吗？呃，这些年，她过得还好吧。”
裴煜煊道，“看样子还不错。”
蒋祺道，“她怎么联系上你的？我听说……”她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裴煜煊平静地道，“你是不是听说，我们家的裴老先生不允许她联系我是吧？！”
蒋祺努力笑笑，“……我是听说当时他们俩闹得挺僵的，说话做事都不肯给对方留余地。”
裴煜煊道，“她没有主动联系我，是我，我联系她的。”
蒋祺道，“你……怎么找到她的？”
裴煜煊并不打算多说，只道，“呃，就机缘巧合吧。”
顾正明插嘴道，“是老天的安排。”
裴煜煊笑了笑，“大概是。”
蒋祺心头已然翻江倒海，脸上却尽力保持着一派平静，笑着附和道，“可能是。”
顾正明道，“没事，你没空，我去见人就行。”
裴煜煊道，“有事联系。”
顾正明点点头，颇有点不以为然，“就见个人，能有什么事。对了，祺姐，对方是男是女？”
蒋祺有点神不守舍，答道，“女的。说是以前和那女孩合租过。”
裴煜煊道，“行。女孩子我就放心一点，毕竟顾总这方面有经验。”
顾正明抬脚就虚踢一脚，骂道，“裴先生说话注意点好吧！你哪只眼看到我这方面有经验的？”
裴煜煊气定神闲地道，“两只眼睛。”
“你滚。”顾正明道。
蒋祺嘴角含笑，看着他俩小小地斗着嘴。虽然一直知道他俩关系不错，但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有看到他俩这么自若活络地互怼过。
心里又是一阵的翻腾，猜想这很可能是近段日子下来，谢浔涒带给他们的改变。
顾正明笑嘻嘻地对蒋祺道，“听说你最近超红。”
蒋祺忙道，“哪有的事，就是工作多了一点儿。”
顾正明道，“就是因为红，所以接的活就多起来了啊。”他语气极为真诚，“这些年来，祺姐的努力谁不看在眼里，说真的，我不只一次听人说了，说圈子里就数你最拼，又最低调，口碑杠杠的。”
蒋祺道，“哎哟，顾总这张嘴啊，永远这么会说。”
顾正明正色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裴煜煊道，“这个我倒可以证明，祺姐的努力真的有目共睹的。”
蒋祺笑道，“你们不会觉得我太急功近利吗？”
顾正明道，“怎么会？公司里的员工没有不想加薪升职的，做生意的不可能不想发财，做你这行的不可能不想红，这人之常情啊，怎么叫急功近利？”
蒋祺微笑道，“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乎我身边的人……”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只在你们怎么看我。”
裴煜煊温和地道，“做人做事，无愧于心就好，哪里在乎得那么多。”
顾正明道，“可不啊，你看裴先生，性子多怪啊，脾气多差啊，但来往的朋友圈里，大多都很肯买他的账。”
裴煜煊警告地看了顾正明一眼，“喂！”
蒋祺抬腕看看表，站起身来，“我得走了。”
顾正明立刻摆出一副既遗憾又惋惜的模样，“这么快？”
蒋祺伸手作势要打顾正明脑袋，嗔道，“你小子别装了，心里早想我走了，嫌我在这老是得陪着对吧。”
顾正明赶紧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立刻又道，“我送你，祺姐。”
蒋祺忙道，“不用不用。”
却静静地瞅了一眼裴煜煊。
顾正明也跟着看一眼裴煜煊。
裴煜煊道，“我送你出去吧，正好也得去接浔涒了。”
顾正明：……
蒋祺脸色微变，嘴角勉力上扬，“不耽误你接浔涒吗？”
裴煜煊道，“她今天下午好像去见朋友去了，约好这时间过去接她。”
蒋祺与他并行着，微垂下目光看着两人的鞋面，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她一直梦想的，与他并肩而行。一直一直。到永远。
但显然他从来没想过。
她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他真的没想过吗？他对她，真的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情吗？
不可能。
“……祺姐？祺姐？”
蒋祺突地回过神来，抬起眼睛，下意识地冲裴煜煊一笑，“嗯。”
裴煜煊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不能送你过去了。”
蒋祺温和地道，“没事，我司机过来了。”
蒋祺迟疑一刻，说道，“煜煊，如果方便的话，找个时间请阿姨吃个饭，可以吗？”
裴煜煊稍稍沉吟一会，说道，“我其实跟她还不是太熟，等合适的时候我再问问。”
一句“我跟她还不是太熟”，让蒋祺倍感心疼，眼看裴煜煊微皱着眉，恨不得伸出手去，帮他把眉心间的皱纹抚平了去。
“……慢慢来。”蒋祺安抚地道，“无论如何，已经相见了不是吗？”
裴煜煊笑了，“祺姐，有时候我觉得，你仍然把我当成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小朋友。”
蒋祺接口道，“可不啊，我总是担心你这样，担心你那样，生怕你有一刻不开心，真够操心的。”
裴煜煊道，“我现在长大了，你放心好了，不管什么事，我心里有数。”
蒋祺微微一笑，“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地要担心。”
“我明白的。”裴煜煊温和地道，“要不然祺姐今天就不会特意跑过来一趟了。”
蒋祺听了这话，一时间竟然有点想落泪的感觉。
他说他明白，他真的明白吗？
不，他不明白。
除非揣着明白装糊涂。
裴煜煊道，“车子在哪？我送你上车。”
蒋祺笑道，“哎呀，算了，咱们之是还用得着这样嘛。你要接浔涒，就赶紧去吧。”忍了又忍，还是道，“煜煊，你和浔涒她……你们……”
裴煜煊道，“祺姐觉得浔涒怎么样？”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羞涩和腼腆来，“我很担心她其实不会喜欢我。”
蒋祺内心里狠狠一震，怔怔地看着裴煜煊。
他们认识多少年了？从她第一次跟在蒋雪身后踏进裴氏大宅，第一眼看到他。
他刚跟裴志国顶了嘴，被裴志国罚站在墙角，不许动也不许吃饭。
他默不作声地，一直站着。
不仅没吃饭，连水都没喝。
蒋雪都急坏了，站在旁边劝，“你爸就是一时气的，你快吃点儿东西，别饿坏了身体。”
但他不。
那么倔强的孩子，真是少见。
还长得那么好看。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少年。哪怕是在生气，样子也是好看的。
最后蒋雪让她去劝，抱着小孩子可能和小孩子比较好沟通一点的侥幸。
蒋祺就默默地站在裴煜煊身边，他不动她也不动，他不喝水她也不喝水，他不吃饭她也不吃饭。
他用古怪的眼光看着她。她猜他可能在心里骂她是个神经病。但她坚持着。
最后妥协的是裴煜煊，他说，“雪姨，我想喝点水。”
蒋雪喜出望外。
蒋祺也开心极了，看着他就咧嘴笑了起来。而裴煜煊瞪视着她，最后也微微笑了起来。
呵。他的那一个微笑，她铭记在心，至今难忘。
再没有见过那么动人的笑容了。
想起来心里就是满满的甜蜜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