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生道，“不好意思，大清早地就打扰你。”
谢浔涒道，“没有没有。”
金先生看一眼许念南，说道，“就这孩子，你认识吧。”
谢浔涒点点头，“认识。”
“小孩子家家，学人赌球。”金先生道，“跟我们公司借了点儿钱。”
谢浔涒噢一声，看了一眼许念南，心想，难怪他要来跟她借钱呢，那些钱应该都拿去赌球了吧。
“今天来还钱，数不太对，跟我们公司的人吵起来了。”金先生道，“年纪小，脾气还挺大，说不上两句，就想动手。”
许念南不服气，“是你们公司的人说话太难听了。”
金先生平心静气地道，“人家说的哪句话难听？叫你没钱别赌，好好读书，错了吗？”
许念南一梗脖子，“我喜欢赌，关你们什么事！”
金先生道，“你赌不赌，当然跟我们没关系，但是借了我们的钱不还，那就大大地有关系了。”
许念南被噎了一下，说道，“我还钱了。是你们故意刁难我！你们黑心！坑人！我要去告你们。”
金先生道，“小孩子也好，说话也要注意点儿，乱说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怎么黑心了？你有困难的时候，是我们帮的你。你出去看看，像你这样，没有工作，没有抵押，没有收入的学生，有哪家公司会借钱给你？我们利率是在法律的允许范围内，我们是正规公司。我们签有合同的，小朋友。谁坑你了？”
谢浔涒忍不住插口道，“他是未成年人，你们借钱给他本来就不对。”
金先生微笑了一下，“他拿来的身份证可是证明他已经满十八岁呢。那张身份证是假的，我们的责任最多就是审核资料不够严格，但这孩子伪造身份证……”
谢浔涒道，“他欠了多少钱？”
金先生道，“十万。”
谢浔涒一惊。
许念南叫了起来，“我总共就只欠你们六万块！”
金先生道，“我们公司开了很多年，我的职员一向专业又负责，没有人会骗你。”
谢浔涒心知这孩子涉世不深，借钱的时候一定没有认真看过所谓的合同条款，明知是亏，此刻也只得吃。
许念南气乎乎地道，“你们都是些坑人的王八蛋。”转头对谢浔涒道，“姐姐，他们还恐吓我……”
金先生的脸沉了下来，“你知道不知道你骂我这一句，后果有多严重？”
许念南满脸的不服气，对金先生却是真忌惮，闭上了嘴。
谢浔涒道，“还差金先生您四万块是吗？这样，孩子的父母我都认识，这钱我先帮他垫上，但是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钱，下午，我下午给您转账，您看可以吗？”
金先生道，“既然浔涒这么说，当然可以。”
转头对许念南说道，“行了，你可以走了。”又道，“小鬼，以后别干这种事了，好好读书是正经！”
许念南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就走。
金先生道，“谢小姐还没吃早餐的吧，叫点什么？”
谢浔涒也不客气，“一份粥，加个煎蛋就好。谢谢。”
金先生道，“不客气。”
他给她多叫一份牛奶。
“谢谢。”
谢浔涒以为金先生会先离开，但是他并没有。
他就坐在她咫尺，这让她有一点怪怪的感觉。
“谢小姐昨天见过人了，不知道有何感觉？”金先生闲闲问道。
谢浔涒道，“我可以再见见别的受害人吗？”
金先生道，“我们还在想办法联系人。”
谢浔涒道，“警方在干嘛？”
“警方很忙。这样无凭无据的事，警方真忙不过来。”金先生道。
谢浔涒道，“对方只想凭借舆论搞垮裴氏和天使之城。”
金先生道，“我对裴氏没有敌意，我只是趁个势，想让他们放弃青山院的项目。”
他说得如此坦白，好像他比别人更光明磊落。
谢浔涒道，“那么金先生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吗？”
金先生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他看着谢浔涒，说道，“还真不知道。”
谢浔涒问完了也觉得自己问的是个愚蠢的问题，金先生知道不知道是一回事，但他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谢浔涒的早点送了上来。
“金先生不一块吃点儿吗？”谢浔涒道。
金先生微微一笑，“我一早起来已经吃过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金先生。”谢浔涒先喝牛奶。
金先生道，“听说谢小姐现在在梁小姐的公司里工作。”
谢浔涒点点头，“对。”
金先生道，“染染很能干。”
谢浔涒留意他前后两句话间时就改了称呼。
金先生跟朱良人交情不错，应该跟梁染也有过很多次接触。
谢浔涒突发奇想，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有没有在心底里仰慕过梁染？
“我还以为男人的视角排第一的应该是看人相貌。”谢浔涒笑了起来。
金先生淡淡地笑了笑，“主要是染染的美貌是公认的，不需要刻意提起，因此便只注意她的能力了。”
谢浔涒点点头，“也是。”
“听说你一到染染的公司，表现也很出色。”金先生道。
谢浔涒很敏感地意识到，眼前的金先生，与梁染的交情应该比自己事先想像的要好得多。因为朱良人绝对不会在金先生面前提起她谢浔涒在梁染的公司表现如何，这个话，只能是梁染自己跟金先生说的。
而梁染会对金先生说起她，当然也意味着他们的关系不错。
谢浔涒有点拿不准，金先生是有意要向她透露出他与梁染交情不错的信息呢，还是纯属无意。
谢浔涒道，“梁老板过奖了。”
金先生目光颇含深意地看了谢浔涒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谢浔涒也并不在意，跟眼前的这个男人相比，她的段位显然远远不够，不必在他面前刻意装腔作势。
“这儿的粥真好吃。”谢浔涒赞叹了一声。
金先生道，“很出名的。很多人专门过来吃。”
谢浔涒道，“今天谢谢金先生。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金先生点点头。
谢浔涒道，“拜拜。”
“拜拜。”
谢浔涒能感觉得到，金先生的视线一直跟着自己，目光并不犀利，但总是让人感觉不舒服。
出得门来，身后的注视消失了，谢浔涒这才轻吁出一口气，转而给许金枝打电话。
对于她的主动来电，许金枝很是高兴。
“这么好？请我吃早餐？”许金枝那边有点嘈杂，谢浔涒听到了公交车报站的声音。
太稀奇了，许金枝今天竟然坐的公交车。
“今天没开车？”谢浔涒问道。
“别提了，出了一个小小的交通事故。车子拿去修了。”许金枝道，“你在哪？”
谢浔涒道，“早餐没得吃，本小姐已经吃过了。”
许金枝厚脸皮地道，“那你给我点外卖吧。一大早地打电话过来，不请吃早餐还能干嘛！”
谢浔涒道，“你弟弟。”
许金枝怔了一下，“我弟弟？”她很快反应过来，“他怎么了？又找你麻烦了？”
谢浔涒道，“不是找我麻烦，是找我解决麻烦。”
“什么意思？”
“他好像在赌球，输的不少，还跟借贷公司借了钱。”
许金枝听明白了，“他找你了。”
“嗯。”
“这小子！他谁不找，干嘛找你？”
“我不知道。”
许金枝道，“多少钱？”
“之前跟我拿了五万，今天说是还差四万，我说下午给转过去。”
许金枝道，“我等会给你把钱转过去。”
谢浔涒道，“得跟他谈谈。他得好好读书。”
许金枝静了一会，说道，“我是他我也不想好好读书。家里不需要他好好读书，父母亲也并不在意他读书好坏。”她纠正了一下，“应该说，父母亲都不在意他。”
谢浔涒不做声。
许金枝道，“我有时候会觉得他很可怜，但是大多数亲戚们都觉得，有什么好可怜的，他是没有吃呢还是没有穿？”她笑了一下，“有钱是他们衡量可怜与否的唯一标准。”
谢浔涒道，“他妈妈来找过我。”
许金枝也不细问，只道，“她性子急，但心肠不坏，你别介意她。她也是个可怜人。”
可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也是她的选择。
谢浔涒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许金枝又何尝不懂。
“这事要跟你叔叔提一下吗？”谢浔涒道。
许金枝道，“随你吧。你看着办。”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叔叔他，应该不会管吧。在他看来，他的爱情大过天。他的妻子孩子，他能给的，他都给了。”
许金枝道，“真不知道，他这样的，算不算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