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慎，你说话。”齐御风心底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他说不上来，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她忽然低头，“你知道我想起来了？”
齐御风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问，但还是决定坦诚，点头：“是，我知道你想起来了。”
舒慎有点奇怪的看向他：“那你还靠我靠得那么近，你忘了，你害我失去了一个孩子。”
“虽然，他来的不合时宜，但是你还是亲手杀了他。”舒慎语调平缓，像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一个事情一样，他心底忽然就疼起来。
她如愿在他脸上看到十分痛苦的表情，微微而笑：“所以啊，齐御风，你看，你什么都为我做不了，即使你来了。”
“舒慎。”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掌，只觉得冰凉异常。
但她缓缓摇头，闭上眼睛：“齐御风，我累了。”
*
舒慎好像对他说过自己累了，但那些个时候他大部分都是不怎么理会的，认为她无病呻吟而已。
应该是某一天，她忽然不见了，齐御风开始慌了。
那种慌张比他生命中任何的时刻都要感到无助，但他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悬崖的，他以为她死定了。
那一年，他过得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虽然这样的情况只延续了一年，但是天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来了，天知道他再次遇见舒慎的时候有多开心。
他甚至在心底感谢裴邵闻和乔莳，要不是他们在那附近结婚，自己还没有机会碰到舒慎。
宛若今日重逢一样，他其实很早就来到了阿曼，一直默默的看着她，若不是过两天的行动，他可能还是这样看着她。
舒慎一走，屋子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但是房间残存的气息无时不刻的提醒着他，舒慎来过。
以前的那个舒慎来过，不是毁掉脸之后那个什么也不知道，没心没肺的舒慎。
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句句伤人。
齐御风坐在阳台上，天空的月亮又大又圆，他有点想念国内。
门被敲了几下，他猜到应该是熟人，所以也就应了声：“进来吧，门没锁。”
背后有哒哒的脚步声，他都没有回头就能猜出来了，“裴先生。”
他和裴邵闻关系一般，甚至说不上好，所以语气亲疏，也是高下立判。
“嗯？”
齐御风笑了笑：“谢谢你。”
“不客气，年纪大了，喜欢助人为乐。”裴邵闻说，齐御风背对着他，现在有点丧：“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嗯。”
裴邵闻是被乔莳催着下来的，他觉得齐御风这种中年丧偶式情绪他应该能安慰，毕竟现在他也是个中年人。
他下来的时候觉得乔莳这个女人，开口真是一点口德都不留，男人三十几，怎么能说是中年人呢。
“乔莳让我下来安慰你的，但是我不会。”裴邵闻真是直接，齐御风扯了扯嘴唇：“那我谢谢乔小姐。”
裴邵闻实诚得令人尴尬：“谢谢。”
齐御风动了动嘴，“反正就是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又是一阵尴尬，裴邵闻觉得自己快待不下去了，但是回去太早乔莳肯定会说他，有点犹豫。
齐御风忽然说：“裴先生。”
裴邵闻看过去，他已经转过身，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颓唐，像是有所沉思：“我最近跟踪舒慎的时候，其实也去了夜枭的地方探了几次底。”
嗯，话题终于有他能聊的了。
“你说。”他不紧不慢。
齐御风像是在回忆，眉心微蹙：“那个地方是一个旧的清真寺改造的，就是传统的那种清真寺，为了不打草惊蛇，舒慎没进去，一直在外面走了好几次，应该是在找合适的路线进去。”
裴邵闻点点头。
齐御风继续说：“我也看了下附近，不算是空旷，而且还有一片树林做掩护，背后是山，我在想清真寺能藏的东西并不多，他们应该是往地下或者山里发展了，否则这么小一个寺庙，藏不了太多东西。”
“嗯，这倒是有道理。”裴邵闻也在思索。
“咱们这次就我们几个人么？”齐御风说，裴邵闻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我知道你们都是正规部队出身，而且你们都身手了得。”
裴邵闻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他继续往下说：“我没你们那么厉害的身手，但是……揍几个人还是可以的，我担心舒慎……”
“我也担心乔莳。”裴邵闻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齐总真是客气了，齐总的身手可不一般。”
齐御风叹了口气：“三少，咱们是不是后天动手？”
“对，你想去的话随时欢迎。”裴邵闻笑了下，齐御风点头：“我自然是会去的，我担心舒慎……”
他说了第二遍，所以裴邵闻觉得挺奇怪的，但并没有多问什么。
“三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齐御风说，随即自己自嘲一般笑了笑，裴邵闻看他，以眼神示意。
“你会让乔莳去冒险么？”他看向裴邵闻，确实是询问的语气。
裴三少看他，皱了皱眉：“你说呢，肯定不会啊，但是她想去我就依着她，保护好她的安全就行了。”
齐御风本以为他会说不会的，脸上的神色一下子有点复杂。
裴邵闻问他：“还有问题么？”
“没了。”
他走的时候其实也没待多久，但是齐御风心中却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当时他确实动了不让舒慎去的心思。
他可以用各种办法把舒慎留在外面，但是，爱妻如裴邵闻，这一番话倒是一下子把两个人的差距拉开了。
爱不是自私的么？
齐御风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做法了，舒慎已经恨够了他，而现在一心想要出去，而他呢，则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把她留下。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外面山峦起伏，城市灯光掩盖了外面的炮火连天，让人误以为这一刻的静谧就是真的。
没人能够给他答案。
*
裴三少上楼的时候有点忐忑，尤其是在推开房门的时候，已经尽量的放低了自己的声音，但还是被乔莳抓了一个现行。
“这么快就回来了？”她似笑非笑，翘着二郎腿，拖鞋要掉不掉的。
裴邵闻想了想，“应该是吧，我看他挺好的，诶，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对他的事情那么上心？”
他皱眉，大步流星的进去，试图晃过这个话题。
但是女人的重点，男人确实是有点难以捉摸，乔莳看着他，‘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你问我啊，我可没问你对舒慎的事情那么上心，我啊……就是恶心恶心你，不行么？”